方慧珠微微红了脸,低头小声说:“眉山伯夫人建议我们将四叔一房出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今合族都在议论此事,担心四叔的案子会连累其他族人的前程。若是四叔不再是方家族人,自然无须担心此事了。母亲与三叔也没必要再四处陪小心,花银子打点,把四婶他们赎出来。”
方太太冷笑了下:“我们大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以你从小受到的教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不容易!”
方慧珠顿了一顿,觉得母亲这话有些怪怪的,似乎并没有夸奖的意思。理智告诉她这时候最好别说话,但关系到她的婚事,她实在是忍不住:“母亲不想这么做么?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方太太沉下脸:“我会跟你父亲、三叔商量的,你且回去吧。这些事自有长辈们处置,不用你操心。”
方慧珠急了:“这怎么能行?!父亲远在济宁,远水救不了近火;三叔一向与四叔交好,他肯定不会同意将四叔出族的,就怕族人会提出将他也一并出族呢!他定有私心,绝不会真心为家族着想。”
“闭嘴!”方太太怒声斥道,“对长辈擅作非议,是谁教你的规矩?!你没有私心?是真心为了家族着想?你以为你母亲我是个傻子?!给我回房去抄一百遍家训,没抄完不许出房门一步!”
方慧珠面色苍白地出了门,狼狈地回自己院子去了。她心里很委屈,难道她的话有哪里说错了么?
方太太懒得教训这个女儿,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叫来丫环:“去把三老爷请来,我有要事跟他商议!”
赵琇一直待在方仁珠的房间里,并不知道前院都发生过什么事,只看到方慧珠匆匆忙忙出去了,又踉踉跄跄地回来,脸色十分难看,便料想方家跟丘家的婚事兴许有了什么变故。
说实话,丘家那提议也着实太过分了些,就算丘家出身草莽,不在乎未过门的媳妇身上还有族亲的孝,人家方家还要守礼仪呢,哪能因为丘家不在乎,就什么规矩都不顾了呢?其实总共也就是推迟三个月而已,能碍着什么事?丘家怎的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赵琇私下开了个脑洞,猜想该不会是方慧珠的未婚夫弄大了哪位姑娘的肚子,急等着娶正室入门后就纳妾吧?不过她随即又一笑置之,觉得这种情节太狗血了,应该不会在现实里发生。如果丘家二少爷真的出了这种事,大不了就把人收了房,生个庶长子好了。名声虽然不好听,但方家的婚事早就定了,方慧珠一副急着嫁他的模样,想必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退婚,那又对丘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丘家也没必要非得急着娶媳妇吧?
方仁珠的心思恐怕也在这件事上,跟她聊天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赵琇记起自家哥哥还在方家门口等候呢,该说的话说完了,她也该离开了。于是她便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你们若定了离京的日子,就给我捎封信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明知书馆开馆,到时候我也带你去瞧瞧热闹?”
方仁珠刚才就在跟她聊书馆的事,闻言也打起了精神:“真的可以么?不怕撞着人?”
“不怕。”赵琇笑说,“西馆是不对外开放的,那里一般都是雇员在抄书,另有门户出入。我事先叫人打招呼,让他们回避就是。光看书单,终究不如亲手将书捧在手里有感觉。你到时候若瞧着哪本书好,想要看,以我的名义借走几天也无妨。但如果想带去济宁细读,那就只能自己抄一遍,又或是打听得那书在外头是否有卖的,买上一本收藏了。”
方仁珠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多谢多谢,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手拉手地笑着出了院子,赵琇本想去向方太太辞行,丫头却回禀道,方太太正跟方三爷商议事情,让她不必多礼,赵琇便只跟方仁珠告了别,就带着她归还的三本书出了方家大门。
她上了自家马车,赵玮靠着车壁望了过来:“怎的这样迟?我都快看完一本书了。”赵琇笑笑,正要叫车夫出发,却有个小厮从方家大门里急奔过来,在马车前对着赵家的婆子说:“我们五姑娘漏了一本书,忘了还给赵大姑娘,请妈妈转交。”
那婆子将他手里用布包裹着的书送进了车厢,赵琇心里就纳闷:方仁珠借了她三本书,全都归还了,哪里还有漏的?等看到那包裹,还有包裹中上了锁的书匣子,她顿时明白了。
看来她今日又要做一回信使啦。
第三百八十三章木梳
刚分别不到一日,赵琇又再次见到了高桢。
高桢今日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看到赵玮与赵琇,情绪似乎还非常好。不过看到赵琇时,他稍微红了一下脸,只是接下来看向赵琇的目光却比平日更热切几分。赵琇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没有多想,不过赵玮发现了。他面露狐疑之色,多盯了高桢几眼。高桢连忙收敛了些,用尽可能自然的表情面对他们兄妹。
赵琇拿出了书匣,高桢听说他们刚从方家过来,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如今他在王府养伤,早前那些事务都移交出去了,他对那匣子里的内容就有些兴趣缺缺。但赵琇特意亲自把东西送来,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淡,便当着赵家兄妹的面,打开匣子,草草读了里头的信。
读完信,他皱起了眉头,冷笑道:“这等私事,方老三也要报给我知道,难不成是打算要我替他撑腰?荒唐!”
赵琇好奇地问:“怎么了?他在密信里写的是私事?”既然是私事,问问也无妨。
既然是私事,高桢也不打算瞒着赵琇,就简单说了几句:“方崇山的长女与眉山伯府丘家订有婚约,原是定了七月过门。如今方奕山死了,她要为族叔服孝三个月,方家打算将婚期推迟。但丘家人不肯,建议方家人将方奕山一房逐出宗族,好撇清关系,还坚持要在原定的日子将媳妇娶进门,若是方家人不答应,就威胁要将婚事作罢。方老三一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担心侄女婚事有波折。会影响…”他顿了一顿,“会影响朝廷交代他去办的事。真是可笑,他侄女能不能出嫁,跟丘家是否能结亲,又与朝廷的事有何相干?想来他不过是欺我年少气盛。想激我为方家出头罢了。他们两家的亲事,能成就成,不成拉倒。虽然我厌弃方奕山,但方家族中事务不与外人相干,我又何必替他操心?”
原来是这件事。赵琇连忙说:“眉山伯夫人就是刚才到方家说这件事的。我当时在方家五姑娘院子里,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亲耳听闻。却看到了他家大姑娘闻讯赶去见方太太,接着又脸色难看地回房。但我以为他们两家顶多就是有些意见不统一,迟早能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法的,没想到会闹到婚事做罢的地步。至于吗?丘家把婚事推迟三个月又能怎么样?本来婚事就筹备得很匆忙,时间非常紧。如今多了三个月,反而是好事才对呀。丘家这个态度,倒象是找借口要将婚事退了似的。可这种理由,说出去他家也不占理吧?”
高桢与赵玮便问起赵琇,事情经过是怎样的。赵琇将自己知道的说了,赵玮想了想:“丘家不可能因为方奕山之事就找借口退毁的。方奕山跟方崇山是隔房族兄弟,都快出五服了。方三老爷身为方崇山嫡亲兄弟,当初坏事丢官时。也是谋逆的罪名,只是轻些,皇上又仁厚。才饶了他的性命。丘家若是在乎这些个,当初也没必要跟方家结亲了。”
赵琇点头:“是呀,再说方家大姑娘的情况,丘家肯定事先就打听清楚了的。他家连那种事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在乎一个族亲的官司?所以我说丘家古怪。”
高桢笑笑:“丘家未必是想退婚,若真心想退婚。只须借着方奕山的官司,明白说出来就是了。方家只怕也没法辩解。但丘家要求照原定婚期成亲,又建议将方奕山一房出族。万一方家照做了呢?到时候丘家又有什么理由退婚?可见他们家还是想做成这门婚事的。”
那问题就来了,丘家非要坚持在七月初九娶方慧珠进门,到底是什么原因?
赵琇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个日子好象是丘家那边定的。方家虽然因为方知府远在济宁的缘故,打算尽快把长女嫁了,然后家眷南下赴济宁与方知府会合,但他们本来是打算赶在八月十五前到达就行了的。从通州坐船南下济宁,若是一路顺利,有个十来天也够了。而我记得时宪书上写着,七月底和八月初都有好日子,偏偏丘家却出人意料地挑中了七月初九,害得方家手忙脚乱。当时我就跟方家五姑娘说了,这事儿透着古怪。但方家人正觉得提前婚期的事,丘家答应得爽快,他们就不好意思挑剔了。”
高桢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琇答了,高桢便一直低着头沉思。赵琇见他如此专心,也不忍打搅,跟着一块儿沉默了。
赵玮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赵琇迅速瞥了他一眼,暗示他别打搅高桢思考。赵玮猜到了妹妹眼神里的意思,心里酸溜溜的,磨了磨牙,压低声音对她说:“丘家的举动十分古怪,他们坚持要在七月初办婚事,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赵琇也压低了声音回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会是什么缘故呢?只不过是推迟三个月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新娘子赶着要生孩子,必须要赶在肚子大起来前过门,否则脸上不好看。”
赵玮白了妹妹一眼:“胡说些什么呢?叫人听了去,当心方家人跟你急!”
赵琇撇了撇嘴:“这里不是没别人在吗?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否则着急办喜事的就不会是丘家而是方家了!”
高桢心下一震,抬头向赵琇望来。
赵琇眨了眨眼:“怎么了?世子哥哥,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高桢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我听见你们说话,没听清楚,有些好奇而已。”
赵玮可不想让高桢听到自家妹妹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忙将话题扯开:“只是随便聊些家常——对了,方三爷写密信向世子求助,世子打算怎么做呢?”
高桢笑道:“我瞧方三对方奕山这个族兄弟也并不是非常待见。丘家的提议,他未必就不赞成。只是他自己在家族中处境尴尬,万一族人因方奕山的罪名将其一房逐出宗族,那他本人又是否会受池鱼之灾呢?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大概也会很乐意跟方奕山撇开关系吧?到时候方家上下都不需要守孝。方家大姑娘自然也可以照原定婚期出嫁了。”
赵玮想了想:“若是如此,我倒有个想法。在我们赵氏一族,有个规矩,若是族人铸下大错,危及家族声名,族长无法做出决断。又或是决事不公,不能服众,那就将事情提请族中公议,由各房派房主或是一名男丁出面投票,按照投票结果决定事情该如何处置。这还是我妹妹小时候提出来的法子。族中用了几年,颇为便利。方家族长不在京城,方三爷又不敢轻率做决定,倒不如用这个法子。那样无论方奕山一房是否要被出族,责任也不是方家嫡支长房一家承担的了。而方三爷若是平日人缘不是太坏,想来也不至于轻易遭到过半族人厌弃的。”
高桢有些惊讶地看向赵琇:“这是赵妹妹的主意?真聪明!”
不知怎么的,赵琇听了他的夸奖,心里顿时自豪无比。连忙坐直了身体,笑着点头:“是我的主意,不敢说聪明。只是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接着将自己参与制定的族规细细跟高桢做了介绍,还拿外八房那个不肖子弟以及小长房出族之事做了范例,最后道:“其实我会提议族规添上这一条,是因为当年的宗房族长偏向小长房的人,总是跟我们二房过不去。他的儿子身为宗子,倒是明白事理。无奈拗不过他父亲,所以我才会提出此议。打算釜底抽薪,利用合族人的力量压制宗长。方家的情况跟我们赵家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用这种法子。如果真的用上了,也许这一回方奕山的事,方崇山一家可以取得主动,但要是方氏族人有心使坏,日后也用这种法子来制约方崇山,对他们可未必是好事。”
高桢才不在乎方崇山在方氏一族里的威势地位呢,他倒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可以推荐给方三爷。要是方家嫡支有意撇开方奕山一房,有了族人公决的名头,就不必受部分同情方奕山的族人非议了,而方奕山的妻女要怨恨,也怨不到他们头上。但如果公决结果是不出族,方慧珠仍要为族叔戴孝,方家嫡支也有理由向丘家交代。到时候丘家是否毁婚还是未知之数,但方家却是不必承担背约罪名的,倒是丘家要被人说闲话。
高桢想起前些时候在宫里得到的消息,觉得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也许他还可以给丘家添点麻烦,省得他们闲来无事,还要算计他的婚事。
他笑着拍了拍手:“就这么办吧。我会给方三回信的,把这个主意写在信里,要不要采纳,就是他的事了。横竖我如今是个病人,整天在家里养伤,也没空去给他做靠山,帮他吓唬眉山伯府。”他郑重向赵琇道谢:“今儿多谢赵妹妹送信了。本来事情已经结束,谁知因为方家的私事,又劳烦了妹妹一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赵琇连忙摆手:“这有什么?我本来也想要再来看你一回的。不知世子哥哥今日觉得如何了?伤口没那么痛了吧?”
“已经好多了。”高桢顿了一顿,“先前送信递消息的事,劳烦了赵妹妹,我心里着实感激…”
他还没说完,赵玮就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高桢转头看赵玮,赵玮冲他眨了眨眼,假笑了下,暗示自己也是有份的,要感谢就别光顾着感谢赵琇一人。
高桢又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继续说下去:“这次我能立下功劳,多亏了贤兄妹的帮助,我心里着实感激…”他看了赵玮一眼,“所以我备下了两份薄礼相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也代表了我的心意,还望赵兄与赵妹妹别嫌弃。”
赵琇有些惊讶:“还要送什么礼物呀?这不过是小事…”
“要的!”高桢严肃地看着她,“请一定收下!”
他如此坚持,赵琇有些意外地被唬住了,呆滞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疑惑:高桢很少跟她这样客气的,今儿是怎么了?
赵家兄妹各自捧着一个锦盒回家了。半路在马车上,赵玮打开自己那只锦盒看了看,发现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看着似乎是广平王府平日用来送礼用的。他皱了皱眉头,看向赵琇:“妹妹得的是什么?”他总觉得,听高桢那语气,似乎是打算要专门给他妹妹送些什么似的。
赵琇慢慢地打开锦盒,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又慢慢转过去给兄长看。赵玮见里头也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只比自己这套略显秀气些,就猜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他没有留意到,赵琇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已事先将锦盒里放着的一把木梳藏在了手心里。
那是一把紫檀木制成的木梳,款式简洁大方,上头雕刻的纹样却稍嫌有些粗糙,绝不是有经验的工匠做出来的东西。
而赵琇分明记得,昨日随祖母张氏前来探病时,这把木梳就放在高桢房间木炕的炕桌一角。那时候它还没有打磨完成,旁边就放着工具。
这是高桢亲手所做的东西。
亲手为她做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藏梳
赵琇的心嘭嘭直跳。她心里清楚,梳子这种东西作为礼物,是有特别寓意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送。高桢竟然当着她兄长的面,把这份礼物送给她,真是太大胆了!
赵琇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臊。如果高桢这时候就站在她面前,她早就忍不住要嗔怨几句了。她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怎能送她梳子?!
但如果要叫她把梳子还给高桢,她又有些不太愿意。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她告诉自己,高桢亲手为她做了把梳子,东西虽小,心意却难得。如果她把梳子还回去了,叫他把面子往哪里搁?好歹也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她总要为好朋友多想一想的。
赵琇将那把木梳紧紧握在手心里,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只不过这件事还是别让祖母和哥哥知道比较好。古人的思想总是比较保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不停地念叨的。
赵琇小心地将木梳藏进了袖袋中,一路回家都没露出异状,照旧与祖母和兄长说话,等回了房,才敢将梳子掏出来。
该把东西藏在哪里呢?她这屋子平日家人来得不多,即使来了,哥哥也不会走进她的卧室,祖母会进卧室,却不会翻她的东西。但她身边还有几个丫头呢,无论是梳头打扮,还是穿衣着裳,丫头们都会近身侍候。她房间里的每一个柜子、箱子、匣子…就几乎没有丫头们开不了的。况且丫头们管着她屋里的每一件东西,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她们心里统统有数。绝对瞒不过去。除非…她把木梳跟那些重要的契约文件或是银票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钥匙自己带在身上,完全不假手于人,那倒还有可能瞒得住。
可是…那种东西平日都是紧密收藏,轻易不会去开锁拿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不能想看木梳就看。想拿在手里把球就拿吗?如果她老是开锁去取东西,丫头们也是会觉得奇怪的。
赵琇心里有些烦恼,她开始怀念现代时的日子了,那时候她身边没有人侍候,生活得没现在那么*,可至少比现在自由呀。
她捏着那把木梳。摸了摸,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只顾着心烦了,没有留意到碧菡不知几时走进了卧室,将几件浆洗上刚送回来的干净衣裙放回衣柜里,回头看见赵琇拿着一把梳子发呆。便笑问:“姑娘这是哪儿来的梳子?从前没有见过。”
赵琇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梳子掉到了地上。她现在烦恼的就是这种事,她没法控制身边的大丫头什么时候进屋,如果严格声明不许她们进来,很多事都做不成了。
她捏紧了梳子,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这是我新得的…”
碧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姑娘今儿出门时买的么?”但她马上又发现问题了,转头去问站在外间的柳绿:“你今日跟姑娘出门时。去逛外头的铺子了?竟然不告诉我知道!”
柳绿忙说:“没有呀,姑娘今儿跟侯爷一块儿出去的,先去的书馆。接着在方家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到广府王府去了,哪里去逛铺子了?”
碧菡疑惑地看向赵琇,赵琇只能含糊地说:“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你们就别问了,不过是一把梳子。”她左右看看。拉开梳妆匣底层的小抽屉,见里头放着一把梳子和两朵绢花。还有些零碎的珍珠流苏什么的,便将那把檀木梳也放了进去。然后将小抽屉合上。
碧菡看得分明,并没有起疑心,反而笑说:“这是方家五姑娘送给姑娘的?好好的怎会送这样的礼?瞧着做工也有些粗。”
赵琇正色道:“不管东西如何,总是别人的心意。你们可别在外头到处乱说,若传到方五姑娘耳朵里,还以为我嫌弃呢,那就不好了。”
碧菡吐了吐舌头,笑着答应了。柳绿也跟着附合,不过她小心地再看了赵琇的梳妆匣一眼,眼神有些发虚。
她今日跟着赵琇出门,也跟在赵琇身后进了方家五姑娘的闺房,非常确定,方家五姑娘绝对没有送这么一件礼物给赵琇。这把梳子,是在赵琇离开方家之后,回到侯府之前得到的。而在这段时间里,赵家兄妹只去过广平王府。柳绿想到上回广平王世子在建南侯府的举动,就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过她是个聪明丫头,当然不会将这种事随便说出去。
院子里的小丫头浇花时多浇了水,碧菡透过窗子瞧见,忙忙出去骂人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赵琇跟柳绿。赵琇发现了柳绿脸上的异样,也想起她跟着自己去方家,深知方仁珠并没有送自己什么梳子了。赵琇清了清嗓子,看着柳绿,有些迟疑。
柳绿非常有眼色地给她倒了杯茶来:“姑娘润润嗓子。”
赵琇接过茶,抿了一口,瞥她一眼:“你今儿跟着我出去,可知道这把新梳子我是怎么得来的?”
柳绿笑道:“姑娘方才不是说了,是方家姑娘送的么?”
赵琇笑了笑,又问她:“你到京城来了这一年,可想家里了?”
柳绿心下一喜,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赵琇,连连点头:“想,可想了!只是侍候主人更要紧,家里父母兄姐也是这般嘱咐奴婢的,因此…奴婢也只能忍着。”
赵琇笑道:“如今京中侯府诸事都定下来了,虽有不少旧仆,但比当年还是少了许多人手。祖母前儿正跟我商议,是不是要从老家再挑一些人来呢。别的不说,新买的庄子上就需要添人。我也有意在京中再置几处产业,没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可不行。”
柳绿忍住心中的激动,跪下道:“奴婢谢姑娘大恩!”还要磕头。
赵琇一把扶住她,笑说:“我喜欢聪明人。什么下跪磕头都是虚的,我只看你平日行事。你忠心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自问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若不信,只管瞧你碧莲姐姐。”
碧莲已经不在建南侯府里侍候了。她姐弟立了功,连带着一家人都脱了奴籍。张氏又送了卢妈一处小宅子,如今他们一家就住在侯府后街上。靠着卢妈多年积蓄,赵玮又送了他们四十亩良田,张氏、赵琇另有馈赠,一家子过得很是富足。听闻年后还买了一个小丫头与一名小厮侍候。卢妈得了空就会进府陪张氏说话,她丈夫卢昌秀和长子卢大寿因早年犯过错,如今闲赋在家,正准备给卢大寿再娶一房妻室。次子卢明章正用心苦读,准备考秀才。碧莲年纪不小。都快成老姑娘了,但长得好,针线好,又识字,还曾经侍候过侯府千金,每日上门说亲的媒婆就没断过,说的对象既有乡下土财主,也有读书人。个个都是好对象,卢家人都不知该怎么选择呢。这样的福气,寻常小康人家的女儿都未必有。碧莲却得了。在侯府的丫头圈子里,她就是众人艳羡的对象。
因此赵琇拿碧莲来激励柳绿,柳绿脸都红了,激动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奴婢相信姑娘,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