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夫人离了汾阳王府,刚上马车,就忍不住抱怨马二夫人:“弟妹方才是怎么了?太妃分明很喜欢赵家姑娘,你又何苦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马二夫人反过来抱怨她了:“我才要问嫂子呢,婆婆特地交代的事,我们还不曾跟太妃说,就走了,一会儿回到家里,要如何跟婆婆复命呢?”
马大夫人叹了口气:“横竖不过是别人家求婆婆代为说项罢了,能不能成,只看各人运气。太妃既与赵家交好,不肯帮忙也是常理。若是太后果真选定了人,我们再上窜下跳的也无用。况且…我并不觉得他们家的女孩儿就比赵家姑娘强。”
马二夫人不以为然:“刚才你也看见赵家丫头了,那家女儿论相貌,就比她要强,性情也温柔和顺。一样读书写字,知书达礼的,只是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名声上不及赵家丫头。嫂子怎会说她不如呢?”
马大夫人笑了笑:“温柔和顺,也得看是在谁家。若在咱们马家,挑媳妇头一件最要紧的就是温柔和顺,否则天天淘气,还怎么过日子?但在广平王府就不一样了。他家如今没个人主持主馈,世子妃一过门,就得打理庶务,光靠温柔和顺,如何镇得住场子?方才瞧赵家姑娘的眼神、气度,再听太妃对她的推崇,自然要比那一家子的女儿强呀。”
她劝马二夫人:“你也收了旁的心思吧。我知道那家子求了婆婆之后,私下又托了你。只是有些事,并不是可以强求的。万一得罪了人,吃亏的还不是你?为了那点子东西,不值得。”
马二夫人不吭声了,半晌才道:“就算我不插手,难道旁人就不插手了?也罢,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L
☆、第五百三十四章新年
赵琇并不知道自己告别了汾阳王太妃后,两位路遇的贵妇人之间还发生过这么一番对话。她回到家,将汾阳王太妃的话禀报了张氏,也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日,汾阳王太妃就在儿子的护送下进了宫,将要在慈宁宫里小住些日子,与太后老妯娌俩相聚相聚,说些家常话。太后与皇帝都有赏赐送到汾阳王府,汾阳王恭敬接了,又打点起过年时亲友间的礼尚往来。按照本朝习俗,宗室不该与外臣交往,但宗室、皇亲之间要论亲戚情份,却是谁都拦不住的。汾阳王久在嘉定,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巩固一下京中的人脉。
因汾阳王太妃在宫中明显受到礼遇,跟其他同辈的宗室女眷相比,格外有脸面,外界的人见了,也敬汾阳王三分。不但其他宗室、皇亲们络绎不绝地上王府拜访汾阳王,就连宫里的汾阳王太妃,也经常受到公主、太妃、太嫔们的奉承。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打她的主意,想托她帮自己说项,以达成各种各样的目的。
汾阳王太妃早有心理准备,一律微笑以对,却是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在太后面前说,十分有眼色。这让太后与皇帝对她更加满意了,相应地,汾阳王受到的嘉奖也越来越多,在宗室之中越发有威望,甚至一度越过了本是宗室之首的广平王与担任宗人府宗令的老郡王。
不过他本人仍旧十分低调谦逊,但很难说是不是个彬彬有礼的形象,因为凡有人敢捧得他太高,还要说半句广平王的不是,他必要骂对方一顿:“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抵毁我的兄弟?我与他哪个更有风度、更温和恤下。也是你能评价的?他是皇上的亲兄长,皇上自然更敬重他。你说我的圣眷比他浓,却把皇上当成是什么人了?简直狗屁不通!”
这番话传开了,在他面前以踩别人的方式奉承讨好的人就少了,也有朝臣心中暗暗腹诽:果然不愧是宗室,就算披着块温文有礼的皮,底子依旧是粗俗的。
至于皇上?皇上自然只有夸奖汾阳王的份。因为汾阳王所言。句句是“实”呀。至于他心底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广平王如今就住在宫里,由太后亲自看着。接受叶大夫的诊治。太医院为首的太医都围着他转,所有药都是最好的,开好的药在投入药罐之前,会经过三位医官的复查。才会开熬,连熬药都是右院判亲自动手。不肯交到侍者手中。药渣分开一包包地,上头标明了日期时辰,专门有地方存放。至于其他试药、熬煮敷眼白布等程序,就更不用提了。
在这样严密的措施下。若说有谁能动手脚,那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况且太后娘娘还下了令,若有谁敢不用心。立刻换人;若有人出了差错,立刻撵出太医院;若有人敢使坏…那就直接处死。抄家,连家族也一并遭殃。太医院上下战战兢兢,就算原本还有几分对叶大夫的妒恨,如今也半点不剩了。他们只求他的医术足够高明,能够顺顺利利地治好广平王的双眼,让大家平平安安地回家去。
太后忽然如此着紧地盯着长子就医,皇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这皇宫之中,难道还有人能伤害到广平王不成?广平王在嘉定,尚且用不着如此严防死守,为何回到京中,住进宫里,太后还要如此戒备?闹得好象宫里有人会害了广平王似的。
皇帝有些担心,太后是不是在提防他?从前太后可从来不会这么想,难不成是侄儿高桢在她老人家面前说了些什么?皇帝有些烦恼,从前,这个侄儿对他可是亲近得很的,怎的如今长得越大,就越与他生份了呢?
皇兄广平王也不说一说自个儿的儿子。
皇帝心中有怨气,但更多的是担心。高桢与他日渐离心,太后对他似乎多了戒备,广平王又不曾劝阻二人。眼看着广平王的双眼慢慢好起来,朝中百官会不会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
皇帝自认为对兄长很敬重,也相信兄长不会背叛自己。可人心易变,从前兄长是因为双目失明,才果断自请退位,等将来双目复明了,真的不会有半分不甘么?就算兄长无心伤害他,曾经追随过兄长的人又会怎么想呢?他们本是他的支持者,以后却很难说还是不是忠臣了。但若叫他让出自己的皇位,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已经是皇帝了,让出这个位置,哪里还有活路?他不敢赌。
皇帝真的觉得非常烦躁,皇后不省事,早已不是过去的解语花了。皇长子还算稳重,可年纪太小,刚入朝学习政务,还生涩得很。但即使如此,也有人开始站队,要投靠皇长子了,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么?他才刚刚登基不满三年,正年富力强,离死还有很远呢,那些人要不要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至于皇次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整天只会瞎闹,对他兄长也不够敬重,皇后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公主三天两头地病,叫人担忧能不能养大,皇后竟连女儿都不好好照顾了。他应该禁止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进宫向她进谗言才对…
宗室们也不消停,他特地给了汾阳王额外的体面,对方竟如此没眼色,还有长辈劝他多重用宗室皇亲子弟。他怎么敢?晋阳王至今仍是阴阳怪气的样子,山阴侯也不知跟逆党是否还有联系。三年孝满,山阴侯的婚事也到了重提的时候了,他要选哪家闺秀呢?
然而,即使皇帝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在人前他还是得摆出智珠在握的架势来,微笑着孝敬母亲,赏赐兄长侄儿,抚慰宗室皇亲,安抚朝臣…绝不叫人看出半点心事。
转眼就是除夕了,宫里是一片欢声笑语,宫外也是热热闹闹的。建南侯府上早已备下了酒席,预备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今年赵家人来得格外齐,除了二房祖孙,还有内三房、外五房、外六房的人,米家堂舅一家也在日前到了京城。
他是来述职的,可惜来得晚了些,衙门已经封笔。赵琇叫人拿了赵玮的名帖递到吏部去,让吏部值班的人给他记了名字,等到开春衙门重开,吏部的大人们问起,底下就会报说他已经在京中候传了。
米堂舅在京中没有宅子,旧年是租房居住的。如今进京得晚,大年下的不好找地方。正好乌来兴帮赵琇寻找可以用作出租的宅子,又新得了两处,有一处位于崇文门外的,虽然只有一进,地方却大,也很干净雅致,家具一应俱全。赵琇就把这处宅子借给了米堂舅一家暂住,再配上一房家人,照着赵焜的例,门房、厨娘与车夫齐备,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除夕晚上,赵家在自家府里的祠堂祭了祖,又吃了年夜饭。族人们要守岁,张氏、赵玮与赵琇却早早去睡了。张氏与赵玮本就要参加次日的新年大朝会,起得早,自然要睡得早。赵琇却是太后日前特地下了恩旨,命她陪同祖母张氏一起入宫,所以只好抓紧时间休息。
她本就为了过年的事忙了好些日子,每天累得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除夕夜格外累,她几乎坐在炕边就睡倒过去。一觉睡到三更,就被叫醒。迷迷糊糊地叫丫头们侍候着换了大衣裳,梳好了头,碧菡送了一碗姜汤过来,她喝了几口,顿时辣得整个人的清醒了。
赵玮早早穿戴好,自行去了张氏院子处,又打发人了来催赵琇。赵琇耷拉着双眼一路走过去,一路问管事的婆子:“昨晚闹到几点?几位老爷、太太们都睡下了吗?”婆子连忙回答:“都睡下了。米大人跟三房焜大爷守岁,在炉边下棋,快三更才睡下的…”
到了张氏院子里,她也穿戴好了,一身诰命服饰,又重又华丽,压得她人显得格外瘦小。但她竟然不以为意,反而打量赵琇,看起来挺满意:“咱们琇姐儿也是大姑娘了,这一身衣裳撑起来,比别家姑娘都要稳重大方。”
赵琇干笑:“祖母,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出发吧。”
赵玮笑着点头:“是该出发了。”
他骑了马,赵琇陪张氏坐车,祖孙三人赶往皇宫正门方向。天还没亮,路上却已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却是同样赶往皇宫参加新年大朝的官员与诰命们。到了皇城正门,外臣与女眷就要分开两条路走。赵玮前往太和殿,赵琇扶了张氏,慢慢地在内侍引领下走路往交泰殿去。
新年大朝,诰命们本该向皇后参拜。只是皇后告病已久,不可能出现,主持这项仪式的就成了太后。
赵琇在家时就练习过好多次,今日也没出任何差错。参拜完毕,太后就要回慈宁宫去更衣,还会点几位看得顺眼的诰命女眷过去相陪,其他人差不多就散了。张氏本就是太后看重的人,今日也得了礼遇,带上赵琇跟着去了慈宁宫。其他没得体面的人见了,不免私下议论一番。
眉山伯夫人在人群中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想带女儿来的,女儿却没能得到恩旨,甚至连婆婆,丘太夫人,也不曾有机会进宫参加大朝会。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丘家,难不成真的就这样败落了?可他们到底是哪里犯了错?皇后娘娘难道已经忘了她的承诺?L
☆、第五百三十五章暖阁
慈宁宫西暖阁内,几位被太后娘娘点了名的诰命都带着一个妙龄小姑娘坐在交椅上,等候着太后更衣回转。
虽然都是在太后面前有体面的人物,可这些女眷们原本归属不同的圈子,本来就未必有交情,眼下关系更是微妙,因此对坐相望,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赵琇站在张氏身后,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其中也有不少熟人,蒋家二太太带着女儿蒋六姑娘坐在下手,李家太太领着李善文坐在她们对面。曹方氏带着曹萝坐在末座,她们对面坐着的是一对陌生的母女,据称是新任户部丁侍郎家的女眷。张氏对面坐的是真定侯家的太夫人与大小姐——这两位也是赵琇从未见过的,据说一向在京外住着,是今年春天才进的京,当时赵琇还在南边没回来呢。再往上数,还有两家国公府的夫人与千金。
这当中,赵琇与蒋六姑娘、曹萝、真定侯家千金年纪相仿,其他几位小姑娘则都是十一二岁光景。看着这个情形,赵琇也能猜测得到,后者极有可能就是太后看中的皇长子妃人选了。仔细瞧瞧,这几位小姑娘长得都挺漂亮,或清雅,或灵秀,或妩媚,或端庄,个个表现得稳重大方。不过赵琇早就认识李善文,知道她私下还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就明白这几位“稳重大方”的形象下,不知有多少水份了。
赵琇在悄悄打量人,其他女眷们也在私下互相打量,衡量着每个人的优缺点,估算着自己赢出的可能,各有各的心思。
其中真定侯家的太夫人。就曾好几次盯着赵琇看,那目光还有些怪异,总之不象是和善的感觉。赵琇觉得疑惑,抬眼望过去,那位太夫人迅速就转移了视线,故意装作在看西暖阁里的装璜,好象在无声地赞叹着屋中陈设的华贵。
这种级别的诰命夫人。即使是在皇宫里。也是不该露出这种表情的,活象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一般。更何况,太后蒋氏并不喜奢华。西暖阁里的摆设就是一般皇宫宫殿中的水准罢了,好些用具都是太后从前做妃子时用过的旧物。家境还算过得去的勋贵、官员,家中女眷见了这样的排场,都不该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来。
两位国公夫人就睨了真定侯太夫人好几眼。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对她们来说,真定侯一家常年都住在京外。本身就算是乡下人了。初代真定侯也确实是泥腿子出身,养了个儿子不成事,靠着老爹在边疆战死的功劳,才得以原级袭爵。不曾降袭,却不曾考得功名,办过什么实差。就是有个侯爷的虚衔罢了。真定侯太夫人原本也是农妇,眼界自然差些。倒是现任的真定侯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教养礼仪都比较靠得住,之前大半年,都是她带着女儿进出宫廷,很得太后欣赏。可惜她如今病了,只好让婆婆领了女儿进宫晋见。可即使这位太夫人临时恶补了礼仪课,也免不了露出些本色来。
真定侯府的大姑娘能察觉到别人眼中的轻视,一张脸微微涨红,但还是维持住了端庄大方的形象。太后最喜欢她的,就是这份稳重。
就在西暖阁内气氛僵持之际,太后娘娘终于换了一身常服,扶着宫女进来了。众人连忙起身下拜,齐呼千岁。
太后娘娘心情很好,笑着让众人起身落座了。她要召这些人来,本就有自己的用意。如今坐在暖和的房间里,不用吃冷风了,她也有心情去一个个问话。问的不过是些近况罢了。但听她的语气,跟在场的女眷们都很熟呢,每个小姑娘的长处,她似乎也都知情。
轮到张氏时,太后就笑说:“你往南边去了这一年,听说玩了好多个地方,听得哀家都眼红了。赶明儿得了空,你可得跟哀家细细讲讲。”张氏笑着应了。
太后又对赵琇说:“前儿你画的那些画,哀家都看了,画得真真好。哀家瞧着画,就象是游了一次杭州似的。听桢儿说,你那里还有许多画,他是随手挑了几幅带进宫的。若家里还有,就多送些上来。画得粗些也不打紧,你的画技就不错了,就算画得粗,也是不错的。”
赵琇连忙道:“太后谬赞了,那都是臣女随手涂鸦,难登大雅之堂。能得太后喜欢,是臣女的福气。”
太后又说:“还有那西洋人写的游记,也怪有意思的,原来海外还有这么多奇风异俗,真让人大开眼界。难得的是,那些难以想象的人与物事,你还都画了画,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模样的,真是为难你了。家里可还有?若有,就都送上来给哀家瞧瞧吧?”
赵琇恭敬答道:“回太后话,这些日子忙着过年的事,一直不曾得空,已有些日子没有再译新书了,只有从前译得的几个话本子,是西洋人演的戏,也有几首诗,译来玩儿的。太后若想看,臣女就都给您献上来。”
太后听得双眼发亮:“西洋人也写诗?那还真要好好见识一下,看他们的文采与我们大楚的读书人相比,哪个更好?”
赵琇笑道:“他们的诗跟我们的不太一样,规矩也没有我们的严,长短句都有,若论文采,那就难说了。况且那诗原是臣女斟酌着译的,臣女文采有限,译文自然也是平平,却不敢说,就一定译出了西洋人的文采了。”
太后哈哈笑道:“你也太过谦虚了,我已听说过,你作诗也是不错的。凭你那手画技,还有翻译西洋文字的本事,难道还称不得‘才女’?”
赵琇自然又是谦虚一番。
太后与赵琇说话的时间最长,长得令人侧目。在场的女眷们心里都清楚,建南侯府的大姑娘,要有大造化了。
赵琇年纪本来就不小了,过了年就是十四岁,只比皇长子大一些。不过众人都听说过些风声,知道太后是看中了她做长孙媳妇,因此大多数人并不怎么着急——她们更重视的,还是皇长子妃的位置。
蒋二太太坐得很稳,她心里清楚,自家女儿今日只是陪客,太后并不曾暗示过些什么。她只管看戏就是了。
李家夫人也很镇定,她早就得了准信,知道太后已经看中自家女儿了,其他人不过是陪客。她只需要等旨意就好。
曹方氏心中微黯,她本来是有意要把女儿嫁回书香人家去的。既然太后抬举,又是难得的体面,她也只能接受上头的安排。不过如今看来,广平王世子妃的位置,是轮不到曹萝了。曹萝年岁又比皇长子大了太多。若换了是别人,她兴许还会为女儿争取广平王世子妃的机会。但既然对手是赵琇,她就什么都不做了,事后回了家,还是给女儿挑个书香人家的女婿吧。
只有真定侯家的太夫人,有些坐不稳。她的大孙女儿今年及笄,比赵琇年纪还要大些,绝对没有希望竞争皇长子妃之位,一开始就是冲着广平王世子去的。那些风声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不肯死心,四处托了关系,找人递话说情,又觉得自家孙女比别家姑娘都强,太后没有理由看不中的。可是事到临头了,她又没了底气。
她看着赵琇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鬼使神差的,忽然开口说:“太后娘娘慧眼,赵大姑娘实在是才貌双全,我见了就觉得喜欢,若是能娶回家做我媳妇就好了。”还问张氏:“您孙女儿可许了人没有?我有个小儿子,还有个大孙子,年纪都与她相配。无论是哪一个,您随便挑,都是俊俏的大小伙子,绝不会辱没了您的孙女儿。”说着她就要褪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我们来换个表记吧?”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哪有人这样求亲的?当着太后的面,没头没尾的就提了这种话,连人都还没见过,也不知年岁、长相,就要交换表记,也未免太鲁莽了些。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太后早就选中了赵琇,要配给广平王世子,真定侯太夫人忽然跳出来截胡,这不是跟皇家抢人吗?
更何况,真定侯家来了京城大半年,真定侯夫人带着女儿时常出入宫闱,她家里的情形,可说是人尽皆知。太夫人的那个小儿子确实是单身不假,却是死了老婆要续弦的。而那大孙子,今年才十二岁,比皇长子还要小一点不说,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正跟临沂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儿、马大夫人的长女议亲。真定侯能把女儿荐到太后面前来,还是走的临沂大长公主的门路。怎的如今事情还未成,真定侯太夫人就先背信了?
张氏瞪着真定侯太夫人,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太后娘娘坐在上头呢,太夫人在说什么傻话?谁家是这样说亲的?还请您自重!”
真定侯太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孙女儿在旁边悄悄扯她的袖子。她没理。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太鲁莽了,可是,眼看着太后就要择定赵琇做广平王世子妃了,她的孙女儿要怎么办?如果她先一步定了赵琇做自家媳妇,太后就只能换人了,不是吗?她的孙女儿样样都好,没了赵琇,孙女儿一定能脱颖而出的…
真定侯家大姑娘满面涨红,勉强维持着端庄形象,可脸上已经有些崩不住了。她知道自家祖母有时候会犯蠢,可也不能在这时候犯呀!
她悄悄打量着上头太后娘娘的脸色,看不出对方是喜是怒。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就在这时候,宫人来报:“皇长子与广平王世子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屋里的气氛更古怪了。L535
☆、第五百三十六章人选
太后高居上座,轻咳了两声,微笑着说:“让他们进来吧。”却没提让在座众女眷回避的意思。
赵琇眨了眨眼,看向张氏,觉得她们完全没有动作,是不是不太好?
张氏因为皇长子与高桢忽然过来,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倒是马上照规矩站起了身,微笑着向太后行礼,想要回避了,却不料太后阻止了她:“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好好地说着话,他们过来请个安罢了,请完安就走人,不必费那许多事,倒扰了我们的兴致。”
张氏有些糊涂了,四周看看,西暖阁里虽然没有屏风,但真要避开,也不是没地方可去。若在场的都是上了年岁的妇人也就罢了,几个小姑娘都是要说亲的年纪,就这么被外男看了去,象什么样子?太后娘娘莫不是糊涂了?
坐在她们下手的蒋二太太笑眯眯地扶住张氏:“您老人家只管安坐,太后娘娘心里有数,再不会有错的。”说着就把张氏按回了原位上。
张氏一头雾水,赵琇却已经明白了,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是打算让皇长子与高桢见一见屋里这些小姑娘吗?看他们喜欢哪一个,就挑哪一个做老婆?
在场的女眷中,除了张氏与她祖孙俩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心里有数,没一个提出要回避,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几位夫人都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盯着西暖阁入口。小姑娘们则微微红了脸,迅速而不引人注意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饰、头发,露出一个端庄、矜持又含羞的笑容来,头是低着的,眼睛却往门口看了。
赵琇忍住笑意。把头低了下去。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便有宫人掀开毡帘,一阵冷风卷了进来,接着便是一身杏黄镶皮锦袍的皇长子。高桢跟随在后。
皇长子个子比高桢要矮一个头,但相貌端正,目光明亮。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是位清俊少年。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掷到他的身上,但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微笑着上前给太后行了大礼。眼角都没往旁边瞥一下。
有一位国公千金与丁家姑娘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其他人倒还镇定得很。皇长子与高桢向太后行过礼之后,众人又向他们行了礼。
赵琇只往皇长子身上扫了一眼,就望向他身后的高桢去了。数日未见。高桢气色似乎不错,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袄。领口、袖口与衣裳下摆露出深棕色的毛边,腰杆依旧挺直,如同一杆翠竹。
单论容貌,高桢比皇太子要胜三分。只是他穿着打扮都低调老成,连给太后请安,也是跟在皇长子身后。并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所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顶多就是扫了几眼,就转去看皇长子了。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高桢迅速朝赵琇这边望了一望,微微一笑,眨了一下右眼。
赵琇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打招呼呢,连忙忍住了笑意,又低下头去。她可没兴趣在这种人多的公众场合,当着太后的面跟他打情骂俏。
高桢也不在意,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