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娜没有介意,她根本就没听明白,只是盯着那盒子瞧,觉得很有趣。她望向那男人,眼中含有一丝渴望。
那男人好笑地把盒子放到她手里:“送你吧,反正我还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娜。”明娜高兴地玩着盒子,打开关上,打开关上,还试着在光线射出来时关上盒盖,看会怎么样,结果那线还未接触到虫子,就耷拉下去了,象一根普通的线那样吊在盒外,等盒盖重新打开,它又恢复了精神,把附近的一只小飞蚁给干掉了。她觉得很有意思,又试着在线即将返回盒子的时候关上盖子,把小球卡在外面,或是直接抓一只虫子丢进盒子里,看看盒子会有什么反应。幸好这玩意儿不愧为炼金大师的作品,任她百般折腾,仍然“精神抖擞”,动作精确。
那男人见明娜玩得不亦乐乎,便笑着将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柔声问:“小明娜,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吗?”
明娜这时才想起刚才的伤心事来,鼻子又酸了,她关上盒子,没有说话。
那男人便道:“不能告诉我吗?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或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明娜歪着脑袋看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亲切,还把这么有趣的东西送给她,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想了想,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男人,但她还记得父亲的嘱咐,以及因为一时嘴快而导致的严重后果,所以并没有说出维罗妮卡的名字和她用刀子吓自己的事,只是说是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跟父亲关在书房里说悄悄话。
那男人听了,沉吟道:“听上去你爸爸只是在跟那个女人谈什么机密的事,不然就不是在书房谈,而是在卧室了,何况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明知妻子在家,还带女人回家鬼混。我看你妈妈只是误会而已,迟早会消气的。不过身为妻子,对丈夫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只会吵闹,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他抬眼看着明娜,笑了笑:“更何况,她再生气也不该对你说,不要你了。这对小孩子可是很大的伤害呢。”
明娜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最后一句听懂了:“我妈妈不会伤害我的…”不过想到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自己,她又有些不肯定了。
那男人笑道:“当然,父母总是最爱孩子的。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小孩子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有些不太安全。”他看到明娜脸上的犹豫,淡淡地笑了笑:“别让你父母担心了,心爱的孩子失踪,会让他们痛不欲生的。”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明娜一听,忙说:“那我们快回去吧。我家就在树林边上,就是那座蓝色屋顶的两层房子。”
那男人拨开枝叶望了一眼,很快找到了目标:“原来你家这么近,怪不得你敢在晚上一个人跑到树林子里来呢。”他一把抱起明娜,一跃而起。随着他们数度在树枝上起落,转眼便已到了林外的草地上。明娜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响起,还不等她体会清楚飞翔的感觉,两人已经站在小花园里了。她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只见他微微一笑:“怎么样?酷不酷?”
“酷?”明娜不解地眨眨眼,那男人却只是笑,四周望望,便抱着她进了屋子,留意着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往大厅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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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隆和朵拉事实上并未发觉女儿不见了,或者说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担心,毕竟明娜爱乱跑已经是老毛病了。这对夫妻本来一直冷战,但当朵拉发现丈夫在为明天的行程打包行李时,怒气又爆发了。眼下他们刚刚争吵完,都筋疲力尽地坐倒在大厅的沙发上。
安隆揉着额头,无力地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呢?我跟维罗妮卡在书房里谈正事,只是不想被人听到才关的门。我叫明娜不要告诉别人,也是怕你知道了会误会。”
“既然怕我误会,就不该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来。”
“你不是也让古德温到家里来了吗?还收了他的礼物,昂贵的礼物!”他着重突出这几个字,“我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你发火。”
朵拉怒目而视:“我是在花园里见的他,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明娜和仆人们在!跟你们偷偷摸摸在书房里见面可不一样!再说,他的礼物虽然贵重,也不过就是件衣服而已。因为那是伊东城今季最流行的款式,我才收下来的。去年我穿着过气的裙子参加五月节舞会,被人笑话了整整三天!我只是希望给你挣点面子!更何况,古德温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遇到这个话题,安隆就无言以对了。他内心清楚妻子的顾虑是对的,无论他对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有什么看法,看在米拉贝尔夫人的面上他就不能跟对方翻脸,从小到大所享受到的富足生活,更是让他无法对姓卡多的人说不。因此,虽然古德温·楚洛夫只是伊隆的妻弟,他还是要接受对方的来访,即使对方有可能带了某种让他难以忍受的私心。
安隆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真的无法接受我这次出行吗?我可以对光明神起誓,我是因为正大光明的目的才出这趟门的。”
“你在说笑吗?人人都知道你们萧家子孙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如果真的正大光明,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朵拉冷笑着扯了扯嘴角,脸上的嘲讽跟维罗妮卡有得一拼。“没有借口,没有狡辩!安隆•卡多,如果你这次真的跟那女人走,我马上就回马特港去!”
安隆一阵头痛,那种事关国家机密的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家人?但他又不想为了这种小小的误会而破坏和妻子之间的感情,想了想,叹道:“我明白了,不去就不去吧。”
朵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见状苦笑:“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我还要固执己见吗?不过我虽然不去梅顿,却要到矮人族那边跑一回,是公事。”幸好半个小时前维罗妮卡传了信来,上头又加派了一个任务,本来他和维罗妮卡打算从麦城回来再去的,但分开行事也可以节省时间。原来的任务虽然很重要,但诺嘉并不是敌国,麦城情报站的人手也很足,何况维罗妮卡的猜测可能性很大,只是去把某个花花公子从女人床上揪起来,用不着两个剑术高手出马。
朵拉听了,心中一阵高兴,马上想起了因为与丈夫生闷气而被她抛到脑后的妻子职责:“时间不早了,饿了吗?我叫人开饭吧?”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手牵着女儿明娜,正站在走廊口处,微笑着对他们夫妻说:“很抱歉,打搅了。两位的女儿刚才在树林里,似乎很难过,我就把她送回来了。”
明娜面对母亲的瞪视,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害怕又被她责备。但是朵拉就算再怎么想教训女儿,也不会忘记要在客人面前保持礼仪。这位年轻的客人,虽然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衣服,但听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显然不是寻常人。她客气地向他道谢:“谢谢您把我女儿送了回来,先生,我们正在找她呢。”
那男人微微一笑:“不客气。”他似乎发现面前这位年轻少妇是个美丽优雅的女性,下意识地表现出了翩翩风度。
朵拉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发现了对方的魅力,但身为一个矜持、谨慎而贞洁的贵夫人,她决定把事情交给丈夫,于是向安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招呼这位客人。
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安隆并没收到她的暗示,而且很不礼貌地盯着客人看,眼神中甚至还带着震惊和…怨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丈夫认识这个人?
客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安隆的眼光,心下一凛。他仔细打量着这个棕发碧眼的年轻人,似乎长得有些眼熟?难道是自己以前结下的仇家?还是仇家的子侄?只是一时好心安慰个小女孩都会遇上仇人,他的人品也未免太好了吧?他缓缓松开了牵着小女孩的手,右手悄悄探向身后,开始作预防敌袭的准备。
明娜瞪大了眼,看着那男人袖口处出现的剑柄。这怎么可能?他的袖子里什么时候藏了那么大的东西?!
那男人没发现自己的举动已经落在小女孩眼里,只是关注着男主人动作的同时,分出一点注意力,打量着厅内的布局,随时准备撤退。当他看到墙上挂的两幅画像时,愣住了。
是他和…梅丽?
“安隆,你怎么了?这样太失礼了。”朵拉为丈夫的反应而不安,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那男人闻言一震,身上紧绷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只是望向安隆的眼光十分复杂:“你是…安龙?萧安龙?你已经…这么大了…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安隆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是啊,已经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头一回见到我吧?父亲。”
第一卷 传说中的英雄 四、父子
安隆的这句话引来朵拉一声低低的惊呼,她飞快地看向那个男人,自从嫁进这个家,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位传说中的英雄公公。
明娜不明所以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爸爸喊这个人父亲,难道他是自己的爷爷吗?怎么可能?他看上去比爸爸还要年轻!她转头去看那幅画像,觉得这个人虽然没画里的那么英俊,但的确有些象,可那是三十年前画的!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那个男人,也就是萧天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深知对这个儿子亏欠良多,但当年那一笔糊涂帐,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安隆见状,轻轻哼了一声,招手叫女儿:“明娜,过来。”明娜瞧瞧萧天剑,跑到父亲身边。安隆牵过妻子女儿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初次见面,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是您的儿子安隆·卡多,这是我的妻子朵拉和女儿明娜,孩子今年六岁了。”顿了顿,他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她们只是弱小的女人和孩子,请您不要因为我的一时怠慢,就对她们刀剑相向!”
萧天剑一阵尴尬,没想到先前的动作已经被儿子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良好的警惕性,他只是习惯了把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中而已:“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
“啊,那当然了。”安隆却更生气了,“我绝不会误会您早已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住了五年,绝不会误会您事先知道我是谁。”
萧天剑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是说多错多,所以索性闭上嘴巴。
朵拉见场面有些僵,忙伸手搀住了丈夫,让他冷静一下,还有些迟疑地道:“请问…您吃过晚饭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您、您可以跟我们一起…”她小心地看了看丈夫的脸色,他没反对。
萧天剑很愉快地接受了儿媳的邀请,朵拉握了握丈夫的手,便按着女儿的肩膀,让她跟自己一起行了个屈膝礼,两人退出了客厅。
明娜一出门就忍不住问母亲:“那个就是画像里的人?是爷爷吗?他不是有五十多岁了?为什么看上去比爸爸还年轻?”朵拉也是满心疑惑,但她没顾得上回答女儿的提问,便对站在走廊上的管家说:“马歇尔大叔,请你多烧几个大菜吧,让温妮也去帮忙。公公可是有名的美食家,咱们家平时的饭菜只怕入不了他的眼。”
马歇尔静静地站在那里,回答得比往常稍迟了些:“遵命,夫人。”他鞠躬退下,但声音却没有平时那么精神,然而朵拉并没有发觉,察觉到的明娜只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大厅中,父子俩仍在对峙中。
良久,安隆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以前见过你一回,当时妈妈还在。”
萧天剑愕然,他记得自己在六年前梅丽去世时,才知道还有一个儿子,当时因为觉得没脸见孩子,加上心里难过,所以父子俩没见面,他们在那之前几时见过?
安隆嘴角含着一丝自嘲:“依隆从皇家贵族学院毕业的时候,儿子刚刚出世,那时候你赶回来看孙子,我就跟在依隆后面,不过你大概把我当成跟班了吧?你只顾着拉依隆走,把我们其他人留在原地,瞧都没瞧我一眼。我因为这事被嘲笑了很久。”
萧天剑这才想起当年的情形,他的记忆力极好,果然记起儿子的身后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其中一个就是棕发碧眼,正是眼前安龙的样子,他当时还以为是云龙的同学或朋友呢。这也怪不得他,谁让安龙的发色和眼睛都长得象梅丽呢?跟黑发的云龙比起来,根本就不象是他的儿子。
他心中愧疚,叹了口气,道:“安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有你,我…我当年离开时,你妈妈没有告诉我她怀孕了,后来每次回去看望你大妈和哥哥,别人都说她过得很好,所以我就…”
“过得很好?被人称为夫人,做的却是女仆的工作,还要天天忍受别人的讥笑和嘲讽,你觉得这叫很好?”
“不是…”萧天剑闭上眼,一阵头痛,“这都是别人说的,我相信了。其实我有远远看过她一眼,但当时…她跟马歇尔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我以为…”
安隆勃然大怒:“你以为什么?!以为别人会象你一样勾三搭四吗?!我妈妈对你忠贞了一辈子,马歇尔大叔自从我出生就为我们当管家,就算有更好的前途,他也没有离开,而且始终以仆人自居。他跟妈妈之间清清白白!你说这种话,不但侮辱了马歇尔大叔,更侮辱了妈妈对你的感情!”
萧天剑涨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当初是自己弄错了,但没人告诉他真相,所以才会一直误会到六年前,梅丽去世时,他才知道这个曾经的爱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而且始终在等待他:“我知道…我是误会了她,但…你大妈和哥哥都没说,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没有借口,没有狡辩!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大可以去打听,就算米拉贝尔夫人和依隆不说,难道你的朋友会拒绝给你答案吗?舍温大叔一直教我剑术,他告诉我你从来没有问过!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才让我们受尽轻视与嘲笑,说我妈妈是不要脸勾引主人的娼妇,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安隆不由得哽咽了,“可惜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的妈妈始终不肯抛下对你的爱。她一直在等你,每次听说你回来了,总是盼望着你能去找她,可你即使知道她离你只有几个房间,也没去看她一眼。妈妈直到去世,都没能再见到你,她是流着泪咽气的…为什么?即使是曾经得罪过你的贵族,你也原谅了他们,为什么只有妈妈,你要对她这么冷酷无情?!”
萧天剑紧紧握住双拳,为什么?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你不明白,你妈妈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是唯一能让我甘愿抛下一切荣华富贵,跟她避世隐居过安稳日子的女人。在我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是她陪着我、安慰我,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只要有了她,再多的困难都不怕。可是…当我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却背叛了,她要我为卡多家卖命,还帮卡多家逼我留下。那个腐朽的家族,只会利用我谋取利益,我有价值时他们攀上来,一但我惹了麻烦,他们就要放弃我,还要我隐姓埋名,放弃一切,成为他们暗中的保镖。我要是真的留下,跟奴隶有什么区别?!你妈妈明明知道,却还要为卡多家说话,叫我怎么能忍受?!”
安隆闻言冷笑:“原来劝你忠于自己的家庭就是背叛?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你对自己的婚姻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忠诚的打算?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妈妈家世代都是卡多家的仆人,她从小就侍候米拉贝尔夫人,因为曾经跟你在一起而背叛了女主人,她始终心怀愧疚。贵族拥有情人,这不算新鲜事,但你要抛下妻子和孩子,带情人离开,我妈妈怎么可能接受?!更别说她还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在。你只知道要她听你的话,难道就不能多为她着想吗?”
“我当然有为她着想!卡多家对仆人还算仁慈,她家里世世代代执役,就算她跟我走了,卡多家也不可能对他们怎么样,如果他们真的被赶出来,还可以到我的商行和城堡去做事。”
“可惜当时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更何况,谁会放弃世代服务的候爵之家,跑到新封的伯爵家去工作?”
萧天剑掉开了头,心中苦涩,“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多说。如果不是你妈妈对卡多家和米拉贝尔的忠心超过了对我的感情,她也不会拒绝我。不然,就算她不愿意跟我走,也不需要为卡多家说好话。明知我最重视自由,她还要我违背自己的意愿替人卖命,这种做法跟背叛没什么区别。”
安隆冷笑:“其实你只是在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哪个贵族之家会做没有利益的事?虽然卡多家曾经依靠你获得了巨额财富,但他们也帮你在政界和军界立下了不少功绩,你们根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当盟友为自己带来灾难时,壮士断腕才能保全家族,他们的做法无可厚非,何况他们并没有对你赶尽杀绝。你怎么能因为他们没有无怨无悔地成为你的依靠,就背弃了他们呢?更别说他们还好心收养了我,我从小衣食无缺,还能受良好的教育,都是多亏了他们的仁慈。”
萧天剑对此倒是无话可说:“在这一点上,我对他们也很感激,所以这些年来我也有所回报。我帮他们家的商队赶走强盗,替他们训练护卫,还帮他们搭了几个发财的路子,凭这些,已经足以弥补当年给他们家造成的损失了。”但他却没有提到,在老候爵去世后的现在,卡多家的当家人已经是他儿子依隆,也就是萧云龙了。
安隆无言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不想再谈这些了,再谈下去只会让我恶心。反正妈妈已经过世了,我也有了妻子和孩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跟我没有关系。”
萧天剑皱皱眉,还要再说些什么,这时马歇尔却静静地出现在客厅门口,恭谨地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移步餐厅。安隆飞快地转身走了,萧天剑默默地盯着马歇尔,过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随他去了餐厅。
餐桌上,安隆一直没有说话,即使是跟妻子之间,也只有寥寥数语。朵拉见场面有些僵,便主动向萧天剑搭话:“既然您并不知道我们在其顿,那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这里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唯一比较特别的是有矮人聚居点,但那是在山里。”
萧天剑笑道:“我刚刚离开伊东,正打算到图雷山中探访一个朋友,顺道路过这里而已。”
朵拉眼珠子一转:“不知您是否会路过梅顿?刚巧,安隆认识的一位小姐要到那里去,或许,您可以…”不等她说完,安隆就打断了她的话:“维罗妮卡要去办私事,不方便找别人陪伴。”
不等朵拉反驳,萧天剑先开口了:“维罗妮卡?是不是舍温的女儿?我还记得她,小辣椒一只。我本来没打算去梅顿,不过拐个路去一趟也没什么关系。”难道维罗妮卡就是小孙女口中引起儿子媳妇吵架的那个“凶恶的女人”?记得她长得挺漂亮,看来儿子颇有为父雄风啊。
安隆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不用了,她一个人没问题。”
萧天剑本来很热心地想帮忙,见儿子脸色不豫,便住了口。
朵拉见场面又僵起来,忙换了个话题:“父亲…您在伊东城见到依隆他们,不知他们身体可好?莉莉丝的弟弟刚来过一趟,听说她又怀孕了?真是可喜可贺。”
萧天剑说起这件事也很高兴:“是啊,他们夫妻俩都高兴得不得了。刚好我把贝文送回去了,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呢。”
“贝文?您是说依隆的长子吗?”朵拉心中有些酸,“我听说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您带走了,还亲自教他剑法,没想到已经学成归来了?想必他如今很有出息了吧?”
萧天剑笑笑:“还早呢,他才多大?如果不是他父母和奶奶坚持要他回来接受什么贵族教育,我也不会那么快送他回来。他只学了六年剑法而已,说不上有出息,不过比同龄的男孩子力气大倒是真的。”
安隆凉凉地插了句嘴:“真不错,史诗英雄的亲传弟子哪。”他当年可没这个福份,连兄长依隆的剑法,也是舍温叔叔教的。
萧天剑轻咳一声,看向小孙女:“明娜,菜好不好吃?”明娜正大口咬着一个鸡腿,闻言忙点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好吃,我最喜欢吃鸡腿了。”平时能吃那么多肉的机会可不多。
朵拉瞪大了眼,小声责备道:“怎么可以边吃边说话?快吞掉嘴里的食物,再清清楚楚地回答爷爷的问题。”
明娜撅起了嘴,萧天剑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一家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孩子还小呢。”明娜听了,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还特地把盘子里的另一只鸡腿递到爷爷跟前请他吃,萧天剑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仍旧让她吃去。
朵拉快要晕过去了,但她又不好指责公公,只好示意丈夫管一管。安隆却只是看着父亲与女儿的互动,什么都没说。
意外遇上了儿子一家,萧天剑打算逗留些日子。饭后朵拉便依照安隆的意思,在书房收拾出一张床来给他过夜。她不停地为招待不周道歉,萧天剑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才暗暗头痛为什么儿子娶了这么一个老婆,贤惠是贤惠,只可惜太啰嗦了点。
第二天一早,安隆便去找了维罗妮卡,说了自己的决定。维罗妮卡挑挑眉:“好吧,反正没你在,我正好多踩加玛几脚。不过矮人那边恐怕要多花几天时间,你就不怕你老婆担心你勾搭上那里的小美人?”
安隆哭笑不得:“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传到她耳朵里,又要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他把父亲来访的事告诉了她。
维罗妮卡只是撇撇嘴:“啊,原来是史诗英雄到访了,我可不敢请他陪我走一趟。只要他出现,就算不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我已经够显眼的了,再加上他,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吗?”
她父亲舍温,是萧天剑年轻时一起冒险的朋友,还跟他学过几招剑法。在萧天剑离开伊东城后,几个来往较密切的朋友都受到牵连,吃了不少亏。舍温带着家人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直到被安全署聘为剑术教授后,才过上安定的生活,因此维罗妮卡对萧天剑一向没有好感。
安隆深知内情,对此只能苦笑以对。倒是维罗妮卡看到他的笑容,扯起了嘴角:“不过对于你来说,倒是件好事。你还从没有跟他一起生活过呢,就算你嘴里再怎么说讨厌他,其实心里很高兴吧?”
安隆怔了怔,沉默了。
第一卷 传说中的英雄 五、天伦
维罗妮卡出发往梅顿后,安隆次日也打包行李准备出门了。萧天剑见儿子要出差,犹犹豫豫地探问他大概要去几天,好确定自己的行程。安隆一挑眉,隐怒道:“父亲要是赶时间,大可以请便。其顿只是乡下小地方,配不上您这样的英雄人物,让您在这里混日子,实在是太罪过了。”萧天剑默然,不再提起这件事。
安隆离开后,萧天剑便每天在小城内外到处闲逛,日子过得倒也轻松。他仍旧住在书房里,作为经常风餐露宿的流浪英雄,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倒是朵拉很不安,总是想方设法地弄些舒适的枕头被褥给他,温妮还把那张床铺整了又整,最后萧天剑不耐烦了,暗示儿媳现在已经是夏天,铺那么多东西在床上会害他热出痱子来,才制止了她们这种神经质行为。
不过当他看到朵拉每天都要精打细算,从有限的收入里尽可能多挪些钱出来,买好的酒菜招待自己,甚至还动用了存款时,心里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缺过钱,别说名下的商行每年都能赚进大把的金币供他挥霍,他自己在冒险时也常会发些横财。而长子云龙一家,也一直过着富裕甚至是奢侈的生活。他曾不止一次劝说长子要简朴一些。
但他万万没想到,同样是他的儿子,安龙居然过得这么佶倨,连肉也不能保证天天吃,为了招待他,儿媳还要千方百计地从其他地方省钱。现在他才深刻体会到对安隆这个儿子的亏欠,不仅仅在感情与责任方面,竟然连富足无忧的生活都无法保证。他记得安隆似乎曾经隐约提过,自打成年后,就再没有朝卡多家要过钱了,连梅丽治病的费用都是安龙自己用骑士的薪水付的。
萧天剑愧疚之下,便拿出一袋金帀给朵拉,说是他暂住在他们家的伙食费。这袋钱差不多有安隆月薪的三倍,足够他十天的花销。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朵拉断然拒绝了。
她道:“您能来我们家里作客,我们都很欢迎,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我们家可不是开客店的。”最重要的是,让伊东城那边知道了,依隆和莉莉丝会怎么想?一定会笑话她和安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