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似乎有人站在栏杆边上看鲨鱼,明娜一听到人声,就冷静下来了,只是努力攀住绳子,把自己吊在船壁外,打算鲨鱼一但游过来,就爬上船。受了伤的手,她也努力不让它接触到海水,以免引来鲨鱼的注意。
鲨鱼到底还是没有游过来,大概是原处的食物足以满足它们的口腹。船越驶越快,渐渐地,明娜觉得无法再攀住绳子了,手也越来越僵冷,生怕没了力气会松手,她忙把绳子绕在手上缠了两圈。不一会儿,手上的皮肤就被麻绳粗糙的表面磨破,渐渐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明娜无声地哭了,她全身冰冷,手脚发软,手掌手背都是血,又不停地被海水呛到,却不敢咳出声来。她祈祷着爷爷快来救她,不然随便来个人也好,她不要在海里淹死,也不要被假海盗杀死,更不要被鲨鱼吃掉!
但哭泣只会消耗她的体力,却无法为她带来一个救星,一小时后,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把绳子再缠了一圈在手上,让它更保险些,然后就任由自己被船拖着走,慢慢积攒着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转眼就是晚上了。两艘船都放慢了速度,大船上的黑骷髅旗被换下,升了另一面旗上去,甲板上有人在来回跑动,明娜听到那些人在彼此提醒换回制服,然后有人丢了几包东西下海,不知是什么,沉甸甸的,入水后就没浮上来。
大船上有人在大喊,似乎是有船靠近了,是他们的同伙。小船上的人纷纷跑向船的另一侧张望。明娜心中发慌,现在她吊在小船左侧靠后的外壁上,要是有别的船过来,她很可能会被发现的!
她留意到小船上的人全都跑到另一边去了,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顾不得危险,便使尽力气顺绳往上爬。缠了半天,她的手都红肿了,血痕处处,只是强忍着痛,终于攀上了船沿。
甲板上果然没人,连油灯都被提到另一边去了。明娜艰难地在甲板上挪动,因想起自己与科宾之前就是因为血迹才被人发现的,她拳起双手,不让一抹血痕留在甲板上。
她好不容易爬到船尾的货舱,掀起舱板便爬了进去,盖上舱板。到了舱底,她勉强打出一个小小的照明术,看到舱内空无一人,角落里仍堆放着几个大麻袋,装的是卡麦加人习惯吃的腌豆,发出一股酸酸的气味。
明娜顾不得气味难闻,爬过去,用麻袋遮住自己的身体,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些假海盗忽然换旗换衣服,会不会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如果照科宾所说,他们不是海盗,难道会是普通人?本来按照船速,今晚就该到马特港了,如果说假海盗们将要靠岸,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去的地方离马特港不会很远?
明娜暗暗拿定主意,等船靠了岸,就想办法偷偷逃出去,然后去找妈妈和外公,让他们为自己出气,为被害死的船员们报仇!
想起下落不明的科宾,她又伤心起来。
身上的衣服泡了一天的海水,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冷难受,明娜知道如果不尽快弄干衣服或是换掉,自己一定会生病的,但现在她全身都累得动不了了,便想着先休息一会儿,再用魔法弄干衣服吧,就休息一小会儿…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觉得全身都酸痛不已,头疼得快要爆炸了,脸上火热,身上却是一阵热一阵冷,喉咙干得要冒烟。身上一动,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被绳子缚在背后,动弹不得,不禁赅然。
她怎么会睡过去呢?!一定是被坏人发现了!
挣扎了几下,她又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货舱里了,这不知道是哪里的房子,十分简陋,看起来就象是穷人住的。她正躺在一块木板上,似乎是张床。一张破破烂烂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床”边还有个水盆,搭着条布。
这是在哪里?
明娜正惊愕间,门打开了,走进一个人来,她顿时睁大了眼。
居然是科宾!
她惊喜不已:“科宾,你没死?太好了!我被人捆起来了,你快放了我呀。”
科宾没说话,只是拿着一碗热水和一个黑面包过来,喂明娜吃。明娜也觉得肚子饿得慌,忙就着他的手吃了,又叫他给自己松绑。
科宾低头沉默了半晌,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明娜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丢我下海是为了救我呀。”
“我不能给你松绑。”科宾仍旧低着头,“他们看得很严,我不敢。他们到了码头才发现你的,因为听说有人在查他们,所以不敢直接把你杀了。明天,会有奴隶贩子来接你。他们…把你卖掉了…”
明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科宾,你在说什么呀?!快把我松开,咱们一起逃走吧!”
“不,不行…”科宾发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我怕死,我想活,我要是死了,我妈妈也活不下去了,妹妹们会被卖掉,当奴隶,当妓女…明娜小姐,你一向过惯好日子,受点苦不算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坏心人,我一脱身就会去找你家人,叫他们去救你的。”
“你不要再说了!”明娜有些生气了,使劲想要挣脱手上的绳索,“快把我放开!”
“对不起,我不能放。”科宾抹了一把脸,“我杀了他们的人,又被抓住,如果不是我把老板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又答应帮他们向老板说谎,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活口只能留一个,我好不容易求他们同意只是把你卖掉。或许你会瞧不起我,但只要能活着回去,我什么都不在乎!鲁尔死了,如果连我也死掉,谁来照顾我妈妈和妹妹?死掉的人已经活不过来,我只能为活着的人着想。”
明娜看着他平静的脸,忽然酲悟到他说的是实话,不由得有些慌乱:“科宾,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怎么能帮那些坏人?!”
“帮谁都一样。”科宾冷笑,“明娜小姐,你以为尤坦老板是好人吗?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那个戒指打不开?”
明娜这才想起戒指来,低头一看,发现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不是你的戒指。”科宾淡淡地道,“你的戒指还在尤坦老板那里呢,或许是在会计那边。他们想要你戒指里面的财宝,就拿假的来换掉了,是西比拉小姐下的手。会计割伤你拿到了血,咒语是我在圣山上听到的。明娜小姐,我们都不是好人,所以,不要再认为我们是好人了。”
明娜猛地抬头,却看到他平静的双眼中隐隐含有一抹死寂,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一个满脸胡渣的奴隶贩子检验了她的脸蛋一番,就把她接上了马车。一行人共有二十多辆马车,都是木板钉成的,十分严实。里面关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女孩子,二十多个大汉看守着,动不动就甩皮鞭,只是小心地避免伤到脸。
明娜被捆着手脚,堵住了嘴,倒在车厢中摇摇晃晃地走了两天,也不知到了哪里。同车本来还有一个女孩子,因为脸上挨了一鞭,立刻就被贱卖了,而在这两天中,女孩子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半。
奴隶贩子每天只给女孩子们喝一点水,吃一小片面包,生怕她们有力气逃跑。明娜假装听话,暗地里却悄悄积攒着魔力,趁车里没人时,透过马车板缝往外看,发现外面的景色有些熟悉,细细回想,居然是在马特港!
她心中一阵狂喜,激动地观察着外面的情景,当尤坦的店铺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就用魔法化出一片小小的冰刀,割开了绳索,想要跳出去。不料看守刚好在车外经过,她只好忍住了,恃机等待下一个机会。
当马车经过一幢豪宅外面时,她忽然瞥见远处露台上坐着的两位贵妇人,其中之一居然就是母亲朵拉,她再也忍不住了,趁着看守走开,便猛地撞开车板,跳了出来,直接往母亲的方向跑。
朱法家露台上,朵拉刚刚接到管家的报信,满脸惊喜:“真的?真的有明娜的消息?!”
“是的,朵拉小姐,那位科宾先生,是萧伯爵信里提到那位卡麦加商人的下属,他说他有明娜小小姐的消息,非常紧急。”
“我马上就去!”朵拉兴奋地回头对另一名贵妇道,“很对不起,莉莉斯夫人,我要失陪一下。”
“噢,请便。”那位莉莉斯夫人有些不悦,但还是淡淡地点头了,“不过我希望你再重新考虑一下我的话。”
“我跟古德温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他对自己的前途有自己的看法,您一定是误会了。”朵拉陪了丈夫的嫂子一个下午,见她仍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耐烦了,转身就去见客人。
莉莉斯满脸傲慢与不满,板起脸不说话。冷不防瞥见有个穿着破旧满面狼狈的小女孩往她这边冲,嘴里喊什么妈妈,顿时怒斥旁边的仆人:“怎么随便让乞丐跑进来了?!还不快赶出去?!”
那些仆人都是跟了她多年的,知道她的脾气,忙跑过去挡了。
明娜远远看见妈妈进了屋,心里焦急,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但朵拉满心都是女儿的消息,根本没听见,忽然冒出了几个不认识的人拦住她:“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什么叫不是她能来的地方?!这里可是她外公家!
明娜正要告诉他们自己是谁,奴隶贩子们却追上来了,一边抓住明娜,一边给那些仆人陪笑:“对不起,一个新买的小奴隶,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这就带她走。”
“我才不是你们的奴隶!”明娜挣扎着,大喊:“妈妈!妈妈!我是…”
一根大棍从背后敲了下来,她颈后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最虐的一章…我是动作戏无能,泪奔~~~)
第二卷 成长中的幼兽 六十九、奴隶生涯(还在虐,慎入)
满目黄沙。
午后热辣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沙漠上,反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酷热干燥的空气灌入人们的口鼻,连喉咙都干得像是被火烧似的。一队衣衫褴褛的奴隶背着沉重的水罐在烈日下行走着,眼神呆滞,嘴唇干裂,一步深一步浅地踩着沙面,缓缓南行。
明娜正走在这队人的行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很累,眼睛也被沙面上反射的阳光映得发疼,但她仍然眯着眼,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尤其是任何一个可以作为路标的岩石或动物骨架。
空气中忽地响起了破空声,她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声音倒在地上,避过了鞭子的严重伤害,但手臂上还是被鞭梢扫出了一道血痕。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监工骂骂咧咧的。明娜早已习惯了,静静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身后又传来了其他奴隶被鞭打的惨叫声。
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宿营地。这里是一片红岩矮山,红色、红赫色甚至是深红色的沙岩充斥着整个地区,它们在过去的几十个世纪里饱受风沙侵袭,形成了种种怪诞的外表,为这座山带来种种可怕的传说来历。
这里位于诺嘉与威沙边境小镇图里的西南方,离图里还有十多公里远,也没有绿洲或水源。谁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作为定居点,但在最近十年里,到这里长住的人却越来越多了。他们大多数是威沙人,也有几个是从诺嘉来的,但来自其他国家的人也不少,只是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些不善的气息。
明娜低着头从营中走过,耳边是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对几个年轻女奴不怀好意的调笑,她充耳不闻,经过一大片账篷,来到红岩坡上挖的一排专门用来储存粮食和水的山洞前。
奴隶们排成几队,将背回来的水倒入大缸和大水罐中。明娜倒水时,瞥见水落入罐中后弹起的几个水珠,眼中一闪,水珠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发现。
“你在干什么?!”旁边传来一阵怒骂,接着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踢翻在地,监工恶狠狠地加了两鞭:“你居然敢偷水喝?!看我不打死你!”
“别打,别打,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小女孩哭叫着躲避鞭子的荼毒,最终还是挨了七八鞭才被放过了。周围的人都只是看着,没人出手拦住监工。
明娜咬着唇,也没有出声。这种事天天都会发生,她曾经试过帮助被打的人,但结果却是两人一起挨了更多的打,被她帮助的人也未必会感谢她。
倒完水,所有的奴隶被放出去前,都要接受监工的检查,确定没有偷水喝。那监工见所有人的嘴唇都是干裂的,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晚上会给你们水的,但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来偷水,哼哼…”他冷笑一声,没说会怎么样,但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低着头顺从地出去了。
明娜也低眉顺眼地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账篷,那里离别的账篷要远些,当走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时,她手指一动,嘴微微一张,十几个小水珠忽然出现钻进她口中,湿润了原本干渴的喉咙。
她用手指摸了摸嘴唇,确保不会泄露自己做的手脚后,才走近了账篷,忽有所觉,猛地偏过头,躲过了从账中丢出来的一个酒瓶:“死丫头滚哪里去了?!居然敢偷懒不干活?!还不快滚进来!”
明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又飞快地掩饰了过去。她钻进账篷,便看到那位“主人”歪在毡上,靠着几个垫子,满脸通红,全身酒气,手边七八个东倒西歪的玻璃长颈瓶,一只只剩下熏肉碎的碟子,就知道他又喝醉了。
“去哪儿了?!我这里一大堆活等着你来干呢!我当初花了那么多钱买你,你居然偷懒?!当心我把你卖到妓院去!”浑浊的眼已有些神智不清了,但嘴里说出的话还是那么难听。
明娜没回答,她知道就算回答了,这个酒鬼也不会听进去的,他只是想要骂人而已。她抿着嘴收拾一地的狼狈,不过只是用布擦一擦污迹就算了,这里水资源珍贵,当然不可能用来清洗染上酒渍油污的毛毯,反正当“主人”无法忍受时,他会用清洁咒的。
果然,酒鬼没有再追究问题的答案,只是骂骂咧咧地说着自己当初买她时花了多少钱,结果有多么不划算,然后说着说着,又骂起了那些有眼无珠的韶南人,居然看不起他的本领,诸如此类,然后就在酒气冲天中打起了呼噜。
明娜冷冷瞧他一眼,走到账篷另一边的大锅前,搅了搅里面正在煮的药水,把火收小了一些,就开始了切嚏根草和剥无花果壳的工作。过了一会儿,她偷看到那个酒鬼已经完全睡死过去,暂时不会醒,忙放下手中的无花果壳,飞快地拿过一只小坩锅,放进材料,小心放到炉上熬煮着,同时还要分心留意酒鬼的情况。
天知道为什么这个酒鬼会是个魔法师?更准确地说,是被韶南魔法师协会与魔药师协会双双除名的魔药师。除名的原因不明,但根据营地里其他人的私下议论,似乎是他配制出某种据有强烈迷幻作用的药水,能使人神智不清地依照他人指令行动,并成功借此骗取了好几位贵族小姐的钱财,引起了上流社会一番大恐慌,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但他在这里还有些地位。每个月他都会制作一大批被明文违禁的魔药,由营地首领代售给图里的一名商人,换取大量钱财。在这个营地中,他是小有名气的财主,同时也是别人忌讳的对象,因为人人都害怕他会对自己下迷幻药。
托他的福,明娜每天虽然还会挨打挨骂,但从没有人敢真的将她打成重伤,生怕会惹得这位前魔药师生气。
自从九岁那年的秋天,她落到奴隶贩子手里后,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当初奴隶贩子们将昏迷的她带回去,害怕会引来麻烦,放弃了在马特港卖人,连夜把所有女孩子带到别的城市,一路上还对明娜下了药,让她迷迷糊糊地,无法反抗他们。
当明娜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周围人的穿着和口音来看,她大致判断出自己应该还在伊斯特境内。她试着逃跑了好几次,有一次几乎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被发现,拼死挣扎不过,又被带了回去。
奴隶贩子们终于发现了她曾经习过武的事实,因为害怕她逃走后会威胁到整个贩卖队的生存,他们下了狠心,拼着亏本,打折了她的腿,又给她灌了哑药,只是为了欺骗不知情的顾客,他们又让人治好了她表面上的伤。当时,她的腿看上去似乎是好的,一但站久了,或是做了剧烈运动,就会疼痛难忍,加上无法说话,无处求助,真是说不出的绝望。
那时候的明娜,终于忍不住怨恨,怨恨不理会她呼喊的妈妈,怨恨多年不来看她的爸爸,怨恨丢下她回自己世界去的爷爷,怨恨骗了自己夺走储物戒指的尤坦和西比拉,也怨恨不肯放自己走的科宾,最怨恨的,是那天在外公家门前赶走自己的人。
不知挨了多少打骂,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奴隶贩子,她被当成是最麻烦的货物,辗转被贱卖到威沙,连同另外十多个男女奴隶一起被送到这个地方,然后因为被发现身上带有魔力波动,就成了这个酒鬼魔药师的仆人。
也许是之前吃的亏让她学了乖,明娜一直没让奴隶贩子们知道自己会魔法,到了酒鬼手下,也没暴露出来,甚至还在学习切割魔药材料时表现得十分笨拙。虽然这样做换回来的是酒鬼的打骂,但他也因此不把她放在心上,只当成是个有些魔法天赋但什么都不会的小鬼头,让她帮他看守炉火或处理魔药材料。
他整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明娜却寻到了机会,悄悄地藏下一些魔法材料,医治自己的脚伤和喉咙。半年来,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她现在连走两三个小时的路,脚都不象以前那么痛了,喉咙也可以发出声音。不过她害怕别人会起疑心,所以仍继续装哑巴,还常常瘸着腿走路。
小坩锅里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明娜飞快丢了最后一样材料下去,搅了搅,就移开了锅子,从柜子角落中拿出一个破了口的玻璃瓶——酒鬼丢掉不要的——将药水小心灌进去,用一个木塞塞住瓶口,藏在衣兜里。
酒鬼翻了个身,明娜一边转头看他有没有醒,一边迅速用布擦干净小坩锅里的残液,放回原处。虽然清理咒可以做得更成功,但她不想冒险,在离一个魔法师那么近的地方施放魔法,要是被发现,她之前所做的事就曝光了。
空气中仍残留着药水的香味,甚至连她衣兜里也有这种香气冒出来。明娜扇了扇周围的空气,见收效不大,干脆抓了一把嚏根草丢进酒鬼熬药的大锅里,原本的迷幻药剂迅速散发出一阵浓烈的芳香,把帐篷中原本的酒味都盖住了,那点淡淡的药香自然不在话下。
酒鬼闻到香气,猛地翻起身,冲到大锅前查看,狠狠地踢了明娜几脚,才放了另外几种药材,好抵消嚏根草带来的副作用。倒掉做错的药水,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在这种鬼地方,每一种魔药材料都珍贵无比。
明娜忍住身上的疼,小心地护住了衣兜里的药。酒鬼没过多久,酒瘾又犯了,回头没找到酒,又没水喝,便丢下一句:“好好看火!再出错就不给饭吃!”出去了。
明娜偷看到他进了别的帐篷,知道他是找人喝酒去了,立马回身取过水壶和水袋,跑到存水的地方,借口“主人”要水,装了水回来,然后用杯子倒出大半杯,小心拿着来到帐篷一角自己的小窝里,翻开床铺,拨开沙土,掀起底下的木板,里面是一个封盖的破瓦罐,罐中有个水袋,还有几只半块的干面饼。这种食物,只要存放得好,一个月都不会坏。
她把杯中的水倒进水袋,拿出药瓶喝了一口魔药,便一起放进罐里,重新埋好,又用刚才装水的杯子倒满水放到酒鬼的桌上,才回到炉火前照看那一大锅魔药。
她能感受到,身上的痛楚正在慢慢消失。那瓶药水是专门用来调理身体的,只要她继续喝下去,很快就会恢复实力,加上她已经摸清楚周围的地形,食物和水再过几天也会准备好,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这里…
她还记得爷爷给她讲过的国家城市分布图,在学校里,也学过地理。图里与蒙里之间只有不到三天的路程,但附近的图里和营地主人有很深的关系,曾经有过逃跑的奴隶在那里被抓回来,因此她只能直接朝蒙里走。
虽然一路都是沙漠,但她有过和爷爷一起穿过沙漠的经验,又连着几个月和其他奴隶一起到北面图里的绿洲去背水,一定可以走下来的。只要到了蒙里,那里有爷爷的屋子,说不定还有萧家商行的人在。很快,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仿佛看到爸爸在对她笑,妈妈抱着她大哭,马歇尔爷爷说要给她做好吃的,还有温妮絮絮叨叨地要给她做新衣裳…
“死丫头,你在发什么呆?!”一阵怒吼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酒鬼回来了。他正焦急地搅拌着锅中的液体,生气地抬脚就踢:“看你做的好事!我的药都被你毁了!今晚没饭吃!滚吧!”
明娜撇撇嘴,那种害人的药,少做一锅是好事,而且,如果他真的那么看重那药,为什么要出去找人喝酒?没饭吃就没饭吃,这个营地里,又不是只有他这里有食物。
她在酒鬼的怒吼中钻出帐篷,往奴隶们的“餐厅”——一个破毡帐篷走去。本来象她这样有专属“主人”的奴隶,是不用去那里吃的,但她不想饿肚子,于是便跑去跟一大帮男女老少抢食物,还悄悄藏起了半块干面饼,带回帐篷里藏好。
她睡在自己的小窝里,一想到床铺下藏的东西,心里就说不出的激动:快了,快了,只要再忍几天…
半夜,她被几声马嘶吵醒了,接着就听到酒鬼在大声咒骂,外面来了个人,喊了酒鬼出去,低声在说些什么。
明娜悄悄爬起来,侧耳细听,听到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来了,让他去陪一陪。酒鬼跟着去了,明娜心中有些好奇,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第二天早上她去拿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来客。那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陌生青年,剑眉星目,长相十分俊朗,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度。看他穿着打扮,虽然只是简单朴素的诺嘉平民服饰,但就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佛是王子跑进了乞丐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