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亮他们就告别了那家农户,到城门口等待,城门一开,就往里走。
明娜还是第一次到伊东城来,忍不住四周张望着,忽然被守城的卫兵拦住去路,才知道进城的人都要搜身,以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扰乱都城治安。
瓦西里小声嘀咕:“奇怪,以前没有这个的,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试着向卫兵搭话,但对方丝毫不理会,只是催促他搜完身就快走。
明娜小心打量着那些卫兵的穿着,想起自家父亲的职务,会不会也跟这里人差不多?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有一股视线正瞧向自己,顺眼望去,却什么人都没有,心下疑惑:“瓦西里叔叔,好象有人…”
“什么事?”瓦西里回头问她,忽然瞥见街角几个熟悉的身影,笑道,“你看,那边卖花的大婶,还有摆摊的大叔,都是我们的线人呢。”
明娜探头去看,果然看到那两个人也在回头看瓦西里,挤了挤眼,仍旧装作无事地做自己的生意。她问:“线人是指什么啊?”
“就是指,不是正式成员,但是收我们的钱,为我们报告城里发生的事的。”瓦西里解释道,“这样的人有很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主要街道和商业区、居民区都有。啊,你看,从这里走过去,穿过两条街,前面不远就是安全署了。我们先去那里吧。”
“嗯!”明娜应了,心中雀跃不已。爸爸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她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他。
穿过两条街道,一座宏大的灰黑色建筑物伫立在前方街尾。瓦西里一脸开心地说:“你看,前面就是安全署了,只剩下两百米,要不要一口气跑过去?”
明娜遥遥看过去,见大路上一片开阔,连个行人也没有,正适合全力跑步,便大力点头。
“好!”瓦西里做出开跑的姿势,明娜也跟着做,两人双眼盯着前方,准备要冲刺了。
“咻----”一道尖利的破空声传来,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噗”,瓦西里身体一偏,左臂上出现了一根黑色的箭尾。
明娜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瓦西里!”已被瓦西里抱着翻滚到路边,藏身在灯柱后。又两根箭射了过来,插入他们脚边不足半米远的地方。
明娜被瓦西里压下了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手臂上的伤,见血色在衣袖上弥漫开来,渐渐地变成了黑,声音微微发了抖:“瓦西里,箭上有毒…”她按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想起那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瓦西里的气息渐渐弱了下来,但还是坚持着拔出秘密藏在身上的匕首,拨开射来的箭:“真是…太大意了,果然被人追了上来…”
“什么?”明娜抬起头,“你不能这样剧烈动作!这样毒会发作得更快的!”她转头看到身后的空地上有几根废弃的木棍,忙捡过两根,同时躲开三四支箭,挥舞着木棍把其他箭拨开,但木棍与箭枝接触时,力道之大,差点震落了她手中的木棍。
瓦西里气息越来越急促了,他掏出怀中的布包,塞给明娜:“拿着这个…想办法送到安全署去…再等一会儿,就有人…来了…快跑…”
“我不要,我不能丢下你…”明娜急得眼圈都红,“快叫人吧,你不是认识很多线人吗?还有你的同事,叫他们来救你!”
“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真奇怪…大门口居然也没人…”瓦西里终于发现安全署与平日有不同了,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快跑,想想你爸爸,我的毒…解不了,我知道是什么…不要浪费时间,快跑…”
明娜听了,咬咬牙,哇的一声大哭着调头跑了,回头望去,只看到瓦西里的身体越来越低,越来越重,渐渐地,倒在地上不动了。十几个大汉越过他,向她追来。
她抹着脸上的泪水,看到路就跑,看到人就逃。清晨的伊东城,行人稀少,她不知跑到哪里,忽然看到路边的墙上有条缝,刚好够自己穿过去,忙跳进墙内,听着追赶而来的脚步声急急奔过,她挨着墙滑落到地面上,手紧紧握住布包,哭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是谁?”院子里传来一道声音,明娜身上一僵。
(很意外居然写了这么多…算是母亲节献礼吧…)
八十一、重遇
有人走近了,明娜心慌慌地左右打量,没发现可以躲藏的地方,一咬牙,重新从墙缝处溜了出去,瞥见追赶自己的人就在左手边不远,忙向右边跑,不料被那些人听到脚步声,追了上来。
她慌张地夺路而逃,不知不觉跑到了大街上。这时,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她在人群中左右穿插,终于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了,才暗暗松了口气,忽然看到街角处,正是刚才瓦西里提过的线人卖花婆婆,心中一喜,抬脚就跑了过去。
离得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时,那位卖花婆婆就看到了她,一脸疑惑,正想迎上来,却被要买花的人拦住了。明娜惊恐地看到那人穿着和刚才的追兵一样颜色的衣服,看上去也不象个好人,忙停住脚,一步步地后退,当那人买了花准备转身时,便调头向另一个方向跑了。卖花婆婆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莫名奇妙。
明娜跑在大街上,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或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布包瞧,好象他们都是坏人的帮凶似的。她心里害怕,但又不知该往哪里走,安全署门前一定还有坏人在,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要不…先去找爸爸?爸爸也是安全署的人啊,不过爸爸在伊东的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先前送信也是托这里的光明神殿转交的…光明神殿?
明娜看向左前方的白色建筑物,顿时眼中一亮。光明神殿是梵阿的中央教廷设在各地的宗教场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座光明神殿所占的土地都属于梵阿所有,就算那些坏人很厉害,也不可以硬闯的!如果她先躲到光明神殿去,等那些人离开了,再去安全署,那不就行了吗?
她正要抬脚,但又犹豫了。那些人敢在离安全署只有两百米的地方偷袭。一定不是普通人,自己就这么到神殿去,要是神殿的人也不能保护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不等她细想清楚,身后便传来了急切地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几个凶恶的大汉正朝她跑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夺路便跑。她本来想从神殿旁边的小巷拐到后门进去,可她没想到那居然是一条死巷,角落里只有些废弃地杂物,三面都是高墙。
人声越来越近了,她头上冒出了冷汗。冷不防看到杂物堆里有几根虫蛀了的木杆子,忙拽了出来,靠在墙上,顺着它往上爬,骑上了墙头。这时巷口出现了追兵的身影,看到她就纷纷大叫:“别跑!快下来!”
明娜冷哼一声,把那木杆移到另一边,顺着滑了下去,连棍带人一起藏在草丛中,然后便听到墙的另一边。那些大汉也想用相同的办法爬过来,但那些木杆却承受不了他们地体重,纷纷折断了。他们大声议论着,有人要去找结实的杆子,也有人去拍神殿的大门。
明娜咬咬牙,埋首在草丛中,匍伏前进。靠近了正殿,她可以看到,刚刚结束清晨祷告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正殿,有人回了房。有人听到大门被敲响,便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明娜想起在安可城时的经历,知道这时候的正殿内,应该是没什么人的,便避开了其他人,悄悄潜了过去。
正殿里只剩下一名年青地修士,正在擦试祭坛前的烛台。明娜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座位后。小心地向前方爬。到了一根大柱子后面,便不再动了。
修士擦到第三个烛台时。听到大门口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好奇地听了两句,便丢下抹布出去了,明娜忙趁机跑到祭坛上。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讲台,是举行重要祝祷会时,主持仪式的掌殿修士所站立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上来。她在安可城的神殿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连忙躲进讲台背面凹进去的空间里。那里地方虽然小,但已足以容纳一个孩子的身躯,只要没人站到讲台前,就不会有人发现她。
大门外地争吵声渐渐减弱,没多久就恢复了平静。明娜侧耳细听,当得知那些追兵不再坚持硬闯后,终于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开始烦恼,该怎么离开?那些人一定会守在神殿外等她吧?
低头看向手中的布包,这是瓦西里塞给她的,难道是什么重要地东西?她心中一动,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在沃特城看过的信和贵族凭证。
是那些人吧?爸爸想要抓住的坏人,还有在安可城打听莎拉的人。瓦西里曾经说过,对方可以查出是他们拿走了东西,只不过他们早走一步,能争取到不少时间,可偏偏在离伊东不远的地方被耽搁了,居然被那些人追了上来。
可恶!早知道那天她就该说服瓦西里逃跑的,如果担心被巡检队追上,大可以趁天黑时离开,改走陆路,巡检队的人又怎么会被发现呢?至于会不会连累船主,他们本就是被船主连累的,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她为什么要在乎?!
明娜心下怨恨。那些坏人为了这些信和凭证,居然不惜杀人,又对她紧追不放,这一定是很重要地东西,她会保护好的,一定要把它们交给安全署,将那些坏人通通杀掉!
她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心中忍不住悲痛,还有些茫然。一切都好象是在做梦似的,明明上一秒她跟瓦西里还有说有笑的,瓦西里还提议要赛跑,看谁先到达安全署,但就在下一秒,箭忽然射过来了,然后是瓦西里受伤、中毒,而她也不得不丢下他亡命逃跑。
瓦西里…是不是死了?那个爱笑的瓦西里,总是亲切地给她讲故事,陪着她玩耍,背着她走路,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来,其实是在说笑…那么快乐地瓦西里,怎么会死呢?就这样…忽然间,就中了毒箭,不动了…
如果这是梦地话,就快点醒过来吧!她想再看到瓦西里的笑容。听他说那些惊险又有趣地故事,再嘲笑他蹩脚的烧烤技术…她不要看到他流一地的血,不要看到他死去…
她抬头望向正前方的墙上,象征着光明神地黄金八角星,心中默默祝祷:光明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保佑瓦西里得救吧…
泪水无法止住地流了下来,可她却不敢出声。先前离开的修士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同伴,他们一起擦拭着烛台和座椅,直到有人来到殿里祈祷,才退了出去。
来的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动作不象年轻人那么灵活,他慢慢走到祭台前地座位上坐下,开始祝祷。明娜忙摒住呼吸,免得被对方发现。
“伟大的光明神啊,多谢祢的庇护,少爷顺利逃出来了,请求祢继续保佑他吧,让他早日脱离险境,恢复清白…”
那果然是一道苍老的男声,明娜听了。心脏却砰砰地跳个不停,她颤抖着爬出了讲台,转向座位的方向:“马歇尔爷爷…”
那居然是她家的老管家马歇尔!自从六岁那年离开其顿。就与她阔别了整整五年的马歇尔,现在地他,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看到明娜,手也发起了抖:“明…明娜?天啊,光明神在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娜猛地扑了过去,抱着他哭了两声。忽然想起了门外可能有人听到,忙强收起悲痛,道:“马歇尔爷爷,有人在追杀我,他们就在外面…”
“门口那些人是来找你的?”马歇尔倒吸一口凉气,咽了咽口水,拉着她躲到后面旁边的柱子后面。压下头。“不要动,我会想办法的。”
明娜乖乖蹲在柱子后。看着他走到殿门外对年青修士们小声说了几句,便转回前面的座位上静坐,时不时担心地看看她。
很快,门又打开了,走进一个上了年纪的修士,一身白袍,衣角用银线绣着雅致的花纹,嘴角弯出慈爱的笑。他优雅地对马歇尔点了点头:“很久不见了。”
马歇尔忙起身道:“您好,卢克神父,上次的事真是多谢您了,夫人身体有恙,不便前来,但她让我一定要向您道谢。”明娜身体一动,妈妈生病了吗?
那位卢克神父转头看了过来,她忙缩回脖子,乖乖保持安静。
卢克神父转回头去,微微笑道:“不必这样客气。萧--卡多夫人身体没有大碍吧?你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请不必太过担心,光明神会保佑无辜地人,让真正的罪人受到谴责的。”
“谢谢您,您真是位仁慈地人。”马歇尔弯下腰亲吻他的袍子,然后才抬头用十分恭谨的语气请求道:“不知您是否知道,殿外聚集的是什么人?最近家里总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窥视,看起来跟外面的人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夫人为了避开那些人的纠缠,不得已搬到了临时居所,但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再也得不到安宁了。神父,我厚颜向您请求,能否让我从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门离开?”
卢克神父沉吟片刻,微笑着点头道:“好吧,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从运送粮食和木炭地小侧门离开,那时只有殿里的人才知道。守在门口的人,神殿也感到很头痛呢,希望他们不要再给我们增添烦恼了。”
“谢谢您,神父。”马歇尔再次亲吻他的袍子,然后恭谨地目送他离开。
明娜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他好象发现我了!”
“不要紧,神父非常仁慈,他不会乱说的。”马歇尔拉起明娜,就往祭坛左后方的一个小门走,“快跟我来,这里通向厨房和仓库,从这里走,那些人就不会发现了!”
明娜点点头,紧紧跟在马歇尔后面,一路上只遇到很少的人,而且那些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她正觉得奇怪,便听到马歇尔道:“一定是神父下了指示,别管了,快来!”
明娜忙跟着他从一个小侧门离开,然后躲在僻静处,等候马歇尔找了一辆半旧地马车来,便钻进车里,重新回到了大路上。
她透过车窗悄悄向外张望,见神殿门口处,那些大汉仍然在等候,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松了口气。
马车载着她左弯右拐,不久就来到一片安静地居民区,停在一排楼房前。这里似乎是统一建成的房屋,都是一样地三层住宅,只不过颜色不同,楼与楼之间的空隙极窄,还不到成人一条手臂的长度。门口临街,只有两片小小的花坛,以及一根矮矮的门柱,可以用来拴马车。
明娜小心探看了四周一眼,才跳下马车,跟着马歇尔飞快地进了屋,关上门,才放下心来。左右张望,屋子有些狭窄,而且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地的箱子,显然是刚刚搬进来,连行李都还没整理好。她忽然想起了刚才马歇尔说过的话,惊喜地回头:“是妈妈吗?妈妈在这里?”她跑上楼去,到处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朵拉的踪影。
马歇尔也十分疑惑:“奇怪…早上明明还在的…”他对明娜笑笑:“也许是刚刚出去了,放心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妈妈不是生病了吗?”明娜眼珠子一转,“难道说,那只是个借口?”
“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但那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在难过…”
“爸爸?!”明娜蓦地记起马歇尔祈祷时说的话,“爸爸怎么了?你说他顺利逃了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趟远门,有些赶,又更晚了,对不起…明日哀悼,照例停更一天,不过我后天会尽量码个大章的…抱歉抱歉)
八十二、大人们在行动
马歇尔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埃塔少爷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指责少爷要陷害他的父亲,少爷和他大吵一架,当场就翻了脸。少爷后来拿出很多证据控告埃塔少爷的父亲叛国,谁知到了开审那天,几样证物都失踪了,而重要的证人也突然改了口供,说是少爷指示他说谎的。埃塔少爷叫了几个朋友来作证,声言少爷是因为和他产生了矛盾,才故意陷害他的家族。少爷无法为自己辩解,就被关进法政署的监狱了。”
明娜张大了嘴:“这个埃塔少爷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少爷的好朋友,埃塔•赫达,他是少爷在城卫骑士队里的同事,本来一直都很要好的,还经常到家里做客呢。”马歇尔有些黯然,“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少爷一直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泯灭良知,没想到却被他害了…”
明娜猛然记起瓦西里曾经提到过,爸爸一直在调查的那个叛国的家族,就是姓赫达!难道这个埃塔是他家的儿子?爸爸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既然是他们,那么…偷袭她和瓦西里的人,也是他们了?
明娜眼中射出刺骨的仇恨。
“明娜…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见马歇尔爷爷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勉强装作无事地摇了摇头,又问:“那。爸爸现在是逃出来了?他在哪儿?”
“这个就不知道了。”马歇尔多看了她几眼,见似乎没什么异样,才继续道,“他一出事,夫人就从马特赶了回来,前天才到的。听说国王亲自下令,要把少爷押到巴拉士格去呢,日期就在今天早上。夫人和我去送他。只来得及远远看一眼----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憔悴得可怕----夫人都难过得哭了。”他仿佛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抬手抹了抹眼角。
明娜心中沉甸甸地,巴拉士格岛,就位于伊东城外玛拿多河的中心,是一座臭名昭著的监狱,专门用来关押重刑犯或政治犯的。不管是谁,一但进了那里,几乎就等于是判了死刑。据说那里每年都要死不少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明娜前几年在韶南时,没少从温妮那里听说巴拉士格的小道消息。国王为什么要下令把爸爸押到那里去?难道他不知道爸爸是为他效力的吗?
不等她多想。马歇尔又继续道:“本来我们还想要靠近去多看他几眼,没想到附近的路口突然有十几辆马车撞在了一起,整条大街都乱成一团,我们的马车被拦在外围进不去,等混乱平息后,法政署地人忽然大声叫嚷,说少爷不见了,要求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接受搜查。不过当时场面乱糟糟地,很多人都趁机走了。夫人也叫我马上驾车离开。直到回了这里,才松了口气。她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才总算能睡得着了。少爷能够顺利逃出来,应该会平安无事的,接下来只要快点找到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就行了…”他又擦了擦眼角。
明娜抓紧了手中的布包,就是这个东西,能够指证赫达家,证明爸爸没有诬告,但她该怎么把它送到安全署呢?
她又忽然想到,就在今天早上,爸爸从法政署监狱被押到巴拉士格去,中途逃脱,而在这样的清晨时分,街上连人影都不多见,居然会有十几辆马车相撞?难道…这跟安全署门外没人这一点有没有关系?
但她一想到,瓦西里就在离安全署仅有两百米地地方遇袭,生死不知,便忍不住红了眼圈。
马歇尔抹完泪,微笑着对明娜道:“好孩子,你看我说了这么久,居然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卢克神父明明转送了一封信来,说你被安可城的神殿收留了,等国庆前梵阿使团前来,你会跟着一起回来的,为什么现在就回了呢?还有,你衣服上地血迹是怎么回事?”
明娜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裙子下摆不知几时沾了半个巴掌大小地血迹,手中的布袋也有几个血点,就猜到这是瓦西里的,哽咽道:“是…是瓦西里叔叔带我回来的…他是爸爸的同事,真正的同事…可是他中了毒箭,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她捧起布包:“这个,是我们在半路上找到的东西,可以指证赫达家,救回爸爸的…马歇尔爷爷,我必须把这个东西交给安全署。”
马歇尔忙着替她擦眼泪,闻言顿了一顿:“安全署?”他低头深思片刻,才道:“明娜,我…我怀疑少爷的事跟安全署有关系,他一出事,维罗妮卡小姐就来找我,详细地问了少爷跟埃塔少爷吵架地事,夫人到了伊东后,她又带着几个人帮我们搬来这幢房子,她说…担心赫达家会威胁夫人地安全…我曾听到那些人私下说话,都是安全署的人。虽然那是伯爵大人创立地,但是…他们真的可靠吗?”
“可靠的。”明娜抬袖一擦眼泪,“爸爸和瓦西里叔叔都是安全署的人,爸爸今天逃走,很可能也是他们帮忙的。马歇尔爷爷,能不能请你驾马车带我到安全署附近去?我想看看那些坏人走了没有,如果走了,我就可以把东西交过去了。”
马歇尔忙道:“现在就去吗?还是等夫人回来再说吧?你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妈妈了吧?”
的确是很久了,明娜一听他的话,心里就升起一股渴望,但是,手中沾血的布包却提醒她,这件事十分紧急。她道:“妈妈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做完这件事再回来见她也是一样的。马歇尔爷爷。你不也希望爸爸早点洗脱罪名吗?你就带我去吧!”
“可是…”马歇尔望望那布包,“不如交给我去做吧,你还是个孩子,不要这么危险的事。”
“不危险地。”明娜忙道,“我会躲在马车里,就象刚才那样,那些人不会看到我的,只要那些人离开了安全署的范围。我们马上冲过去,就不会有事了。”
马歇尔却犹豫再三。仍旧摇头:“不行,现在不但不能让那些追你的人发现你的踪影,还有别人也要防备的。”
明娜一脸不解:“别人?还有谁?”
“就是依隆少爷和卡多家的人。你还记得萧伯爵的储物戒指吗?当初你在马特港是被莉莉斯夫人赶走地,夫人知道后,跟她大吵了一架。还亲自带人去找你。有个卡麦加商人把那个戒指和一些宝石水晶送了回来,刚好被莉莉斯夫人看到,把东西连同那个叫科宾的巴斯人一起带走了。还留话说,依隆少爷才是伯爵大人真正地儿子,伯爵的财产理当由他继承。少爷和夫人事后跟他吵了很多次。都没能要回戒指来,连少爷提出,不要戒指里的财物,只想要回你的东西,依隆少爷都不肯理会。我向家里人打听过,说依隆少爷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法打开戒指,怀疑只能用你的血,所以也派人去打听你地消息。如果被他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把你带走的。神殿的那封信,少爷夫人都没让他们知道。”
“爸爸出了这样地事。难道大伯父就只想着那只戒指吗?!”明娜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