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一瞪眼:“胡说!从没听说过这种胡话!又不是外头的小门小户吃不起鸡蛋。三少爷吩咐你去做,你照做就是!这么多嘴,是不是想偷懒?!”
春瑛大觉冤枉,忙解释说:“这跟什么穷人富人的没关系,鸡蛋虽然好,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消化,积在身体里,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你这是在咒三少爷?好大地胆子!”
春瑛被气得反而笑了:“兰香姐姐。你怎么能胡乱冤枉人?我明明是为三少爷着想。难道你宁可纵容三少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顾他地身体吗?”
“你说什么?!”
春瑛缩了缩脖子。稍稍收敛了语气:“我可不是胡说…东西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地。崔姐姐地手艺未必有问题。不过三少爷吃地蒸蛋多了。自然就觉得寡味了。停几天再吃会比较好…”一句话。就是吃伤了。她看曼如天天研究用什么去蒸蛋。却不知道原来三少爷吃了那么多下去。鸡婆性子一时发作。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兰香还要再争。被李攸伸手止住。只好不甘不愿地闭了嘴。李攸朝春瑛笑笑。道:“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就今晚先蒸一碗给我尝尝。过两天我想吃了。再叫你做吧。”然后示意她们四个退下。
回到前院。夏荷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春瑛忙安抚她。却忽然被人从背后大力拍了一记。回头一看。原来是青儿。她一脸忿恨地道:“你在里头多什么嘴?!有功劳也不会领。你真是傻子么?!”
这又是哪一出?春瑛掏出帕子塞给夏荷,瞧瞧正屋方向,压低了声音反击回去:“谁是傻子还不知道呢!三少爷和梅香兰香两位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该不会是你告的密吧?别忘了,这件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受了罚,难道你就能逃过?”说到底,她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青儿咬咬牙:“若是我告的密,就叫我不得好死!你别冤枉好人!谁知道是哪个烂嘴巴的使坏?!”她冷笑着瞥了曼如一眼:“说不定是有人得意太过了,叫人看不顺眼,却连累了旁人!”
曼如冷着脸将春瑛拉开,对青儿道:“是不是你告的密,你心里清楚。只是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坏事做得多了,是要有报应的!你就给自己多积点福吧!”说罢不管青儿发黑的脸色,径自回头对春瑛柔声道:“今儿真是多亏你了,只是后来你叫三少爷少吃些蒸蛋时,吓了我一跳。几个鸡蛋,哪里就能把人吃坏了?你这么一说,当心厨房的人知道了,要找你拼命。”
春瑛讪讪地道:“我就觉得他小小年纪营养太盛的话…”会长成胖子。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只是道:“蒸蛋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还不如吃别的呢。我前天看到你念叨着往蛋里放冰糖放蜂蜜,可有些东西是不能乱放的,要是出了事,你可就逃不掉啦,就算没问题,蒸蛋也不能当饭吃,不然要营养不良的。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你一样要挨骂。”
曼如听了半懂不懂,不过也沉思起来:“说得也是…可平日的饭食都是厨房打理…”
青儿见她们只顾着说话,把自己撇到一边,气得直发抖,跺脚道:“你们就嚣张吧!当心雁打多了,反被雁啄了眼!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可别把我牵扯进去!”说罢抬脚就走。
这下连夏荷都对她怒目而视了,却听到兰香走出来叫住她们:“先别走!”众人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只见兰香手里拿着把半旧戒尺,看起来是木头做的,表面十分光滑。她板着脸道:“三少爷虽让你们退出来,却没说你们可以免罚,如果不叫你们得个教训,这院里就没规矩了!都给我伸出手来!”
春瑛迟迟疑疑地,见曼如与夏荷都伸手了,才跟着把手掌往前伸了伸,只见兰香手起尺落,她手心已挨了三下,眨了眨眼,才感觉到手上火辣辣地疼,夏荷又哭出声来了。
兰香厉色道:“这回就叫你们长个记性,看往后还敢不敢装神弄鬼!”接着她又扭头看青儿:“伸手!”
青儿又羞又怒。这里是前院,左右廊下都有人,连打扫的婆子也在门外张望,几乎人人都在看着她。她自问地位虽在梅兰二人之下,却是服侍了三少爷多年的老人,当众受罚这种事,是从来没有过的。如果真让兰香打了,叫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兰香见她不动,也不多话,拉过她的手,便往上头打了三下,然后环视众人,高声道:“往后再有人犯错,不管是谁,绝不轻饶!”说罢扭头回后院去了。
青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掩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曼如紧盯着她离开,回头微笑着安抚春瑛和夏荷几句,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旁边早有与夏荷交好的丫环上来拉了她去敷药,又问春瑛怎么样。
春瑛忍着疼,看着手心的红痕,总觉得有什么塞在喉咙里,却憋着出不来。
总听到别人说,挨板子,挨耳光什么的,但她总觉得自己没犯大错,那些事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是真的挨了打,就算只是戒尺,也叫人憋屈得不行。
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没有犯错,也会挨打…
李攸这时正在屋里跟梅香说话,听到兰香回来说把四个丫头各打了三戒尺,眨了眨眼,苦笑道:“我其实没打算罚她们…”
兰香正色道:“有错就该罚!若今天饶了她们,明儿再有人这样欺下瞒上的,还怎么管教?三少爷对丫头们实在是太过纵容了。不但最近对曼如赏得太多,让她行事失了分寸,那胭脂明明已经大好了,却还偷懒不做事,整日歪在屋里。若不是三少爷宠着,她们敢这样么?!”
李攸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事情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如今再提起又有什么用?老太太又不知道,二婶娘也往南边去了。如今再闹将出来,不是给老太太添堵么?”见兰香还要再说,忙止住她:“你既然打了,就算了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抬头向梅香笑笑:“回头安抚她们几句,再每人补一百钱,我还要人使唤的,别叫她们心里存了疙瘩。”梅香应了。
兰香忍下再提胭脂的冲动,深吸几口气,才道:“说到底,三少爷总闹着要吃蒸蛋,不就是因为厨房的人不得用么?那几个婆子也太可恶了。不如跟老太太说一声,另换了能使唤的人吧?”
李攸沉吟片刻,转向梅香:“老太太和太太那里,打听到什么了么?”
梅香点点头:“那天老太太回去,晚饭时就跟太太提过了,太太搜罗了那管事婆子的罪状,本想将她撤了,一了百了,不料她跟王总管家原是姻亲,不知怎的说动了王嬷嬷亲自来求情。三少爷也知道,那王嬷嬷最是啰嗦,老太太耐不住,终究松了口。太太只得把那婆子的帮手撤了,却一时动她不得。”
李攸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也不好再做什么了。兰香,跟你姑妈说一说,别让那管事婆子太得意。”
兰香的姑妈,如今就在厨房里做事,只是比不上管事婆子体面。兰香便应了,心里有些遗憾。
梅香笑道:“虽动不得那人,倒有另一个法子,可以不受她的气。如今天儿越发冷了,不如回了老太太,在前院茶水房里盘个灶,专做咱们院的小厨房,再要一个会做饭的媳妇子来。每日想吃什么,叫她带着曼如和春儿做,岂不便利?”
李攸一击掌:“好主意,我晚上就跟祖母说去!”
兰香看着李攸与梅香有商有量,心头就有些泛酸,明明她跟梅香是一样的,为什么三少爷待梅香就是厚些呢?虽说他们说话并没避开她,可她就是觉得不得劲…
李攸心里却又想着另一回事:有了小厨房,做事就方便多了,就算要另做一份补品…
他望着桌面上从周念处借来的书本,脑海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念头。
只是…他要先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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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七、丫环们的窃窃私语
冬天忽然就来临了。
一夜之间,屋外便飘起了鹅毛大雪。早上起来,春瑛不得不穿上两件棉袄,又罩上厚厚的外衫和裙子,才哆嗦着跑出去继续打扫工作。
积雪堆得满院子都是,甚至漫上了走廊。梅香早早起身叫来了几个专做粗活的婆子,让她们把过道上的雪都推到两边,清出干净的路面来,又叮嘱春瑛等小丫头,一定要用干布把积雪融化后的水迹擦干净,免得风一吹,水又结成了冰,经过的人踩上去会滑倒。
春瑛使劲儿擦着地板,时不时朝双手呵口气,还是觉得身上发冷。她十个指头都冻得通红,却还要忍受抹布沾了雪水后的冰冷,这样的苦头,她穿越前几时受过?就算是穿越后,也顶多是在初春的寒冷天气中到井边洗碗而已。她一边擦,一边在心里大骂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地主阶级,又默默祈祷做完活后会有热茶点心吃。
热茶热汤还是有的,大丫头们也知道这时候该多体恤一下小丫头们,因此会时不时送些点心过来,隔上三五天,还会加几个菜,有小丫头受冻生了病,她们也很爽快地放人回家休养,浣花轩中一切还算平静。
春瑛开始觉得这种日子也不难过,可惜睡的是床不是炕,每个小丫头屋里顶多只能烧一个火盆,不到凌晨就熄灭了,冷得让人睡不着,只能把所有的棉袄都往被子上压,让自己暖和一点。十儿贡献出家传秘方的护手油给室友们,免得她们手上长冻疮,秋玉也找机会送了几瓶侯府自制的护手油和棉袄过来,春瑛拉着十儿和夏荷一起用,倒比别人好过些。
住在后院的大丫头和二等丫头,屋里倒有盘了炕的,曼如就是其中一个。她与露儿同住一室,便提议让小丫头们空闲时,到她们屋里说话做活,既不浪费炭火,又能防止太多人着凉生病。露儿性情温厚,立刻就答应了。
于是春瑛夏荷十儿等一众小丫头就都跑到曼如房间里来了。众人围着热炕坐了一圈,挤在一处,头碰头地小声聊天,手里做些针线活,或是学着打络子,也有人挨在炕桌上描花样子。露儿微笑着坐在炕边的小凳上,手里忙活着三少爷的一件贴身小棉袄,时不时与别人搭几句。曼如提了一大壶热水来,放在屋角的小茶炉上,谁想喝就去倒一盅,饿了还有露儿特地拿出来的点心,虽然只是平常的风干栗子和五香瓜子,小丫头们已经很满足了。
也许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原本对曼如不大待见的小丫头们,渐渐地对她改观了,觉得她人挺和气,不摆架子,又能体恤人,虽然长得好又有些小心思,但整个浣花轩,真正没小心思的也没几个,只要她不欺压底下人,就算不错了,于是便慢慢与她亲近起来,不但时常有说有笑,偶尔还会跟她打个小报告,说某位姐姐今天在谁面前说她坏话了叫她小心点。曼如不动声色地塞点糕饼或小首饰过去,不然就塞几个大钱,让那些小丫头更加满意。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青儿越发遭人排挤。她在浣花轩中一向刻薄惯了,原本的人缘就不大好,因为资历深,才有不少小丫头巴结她。可这回一出事,别人都以为是她心怀妒恨才告的密,心里便存了想法。
夏荷在浣花轩中年纪最小,又天真烂漫,人人都宠她,万事让她三分,这回因青儿才惹了个麻烦,又是因青儿才挨了打,自然就有人为她抱不平了。至于春瑛,人才来几个月,说不上什么,但在小丫头中人缘还过得去,加上她姐姐秋玉才为浣花轩挽救了面子,一般人都不好意思招惹她,何况这打翻点心的事,她原是好心来帮忙的,青儿这一告密,倒害她无端受了牵连,如果秋玉因此对浣花轩众人有了怨言,可怎么对得起她?
这么一来。大小丫头们便不大待见青儿了。加上她自从被兰香当众打了以后。就总觉得人人都在笑话她。说话做事都添了几分火气。人们就有些瞧不起。索性处处避开她。背地里还多了些闲话。然后发现大些地姐姐们没有对此表示意见。便越发大胆起来。有时明知她就在隔壁屋子。也敢说她地不是了。
这天小丫头们聚在曼如与露儿地房间里。暖暖和和地喝茶吃点心。纷纷感谢两位姐姐地招待地同时。又提到了青儿。
容儿道:“若不是她总在那里说曼姐姐地坏话。我们从前又怎会和姐姐生分?这都是她地错。可笑我们跟姐姐亲近。她还要给脸子我们瞧。也不想想。如今她还跟以前一样威风么?”
春瑛担心地望了望墙。小凌则推了容儿一把:“别说了。她就在隔壁。会听到地。”
“听到又如何?”容儿满不在乎地道。“她再敢打我。我就告到兰香姐姐那儿去!”
兰香最近却成了青儿地克星。众人一听都暗暗好笑。纷纷附和。
露儿与青儿认识多年,听不得这话,便劝道:“你们少说几句吧,她虽说话刻薄些,也不是坏人,何必落井下石?”她神色有些黯然:“从前我们几个一起侍候三少爷,因在老太太处,总有些老嬷嬷,是亲近二…那边的,当着老太太的面,都殷勤得不行,背地里却着三不着两。我们年纪小,嘴又笨,都只能忍气吞声,若不是青儿跟人吵,我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只是她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坏,可到底不是真心要害人…”
见她面露悲伤,小丫头们都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有容儿还有些不服气:“这回若不是她告密,曼姐姐和春儿夏荷就不会受罚了,难道这还不是害人么?”
露儿低下头小声道:“是不是她做的还不知道呢,她那天不是赌咒说,若是她告的密,就不得好死么?她最信神佛,不会胡乱说这种话。”
所谓赌咒,怎么能相信呢?发誓说做了坏事就天打雷劈的人多了,有几个会真的被雷劈中?春瑛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容儿却犹豫了,她也是信神佛的:“若不是她,那还有谁?曼姐姐那些天里得了三少爷的赏,她每回都要说些风凉话,人人都瞧出她的心思了。”
其实对曼如得赏心怀妒意的又何止青儿?大家都闭嘴不说话了。露儿绣好一朵莲花,抬头笑了笑:“我问你,那晚上真的只有曼如她们四个知道出了什么事么?夏荷打翻水壶,好大一声,你就没听见?”
春瑛一听,就记起那晚三少爷还没睡,丫环们是不会先睡的,只怕前院人人都能听到动静。她直起身,心想难道真的冤枉了青儿?
容儿讪讪地道:“听是听见的,可那时前院就那几个灯笼,院里的情形我也看不清,听了曼姐姐的话,我只知道夏荷打翻了壶,谁知道她们还打翻了点心?”
小凌也怯怯地道:“我也是…我以为只是打翻了茶壶…后来不是还重烧了一壶送去么?”乡儿冬儿都在附和。
春瑛抚了抚额,原来那天晚上,有那么多人知道她们在干嘛呀?那其中是否有人发现了地上的点心?
露儿便道:“所以啊,不要认定是青儿做的,她这两天都病了,你们还故意气她。她虽刻薄些,但外面的人要为难你们,她也会替你们出头不是?”
这话说得人人都面有愧色,只有春瑛一头雾水地左看右看。这时梅香在外头叫露儿带人去帮忙,露儿忙起身去了,临出门时,又把离她最近的十儿带上。
她们走了以后,小丫头们便小声议论着,如果不是青儿告的密,那又会是谁?曼如一直微笑地听着,没有表达意见。
晨儿忽然道:“有一个人,我觉得有可疑。”
“是谁?”丫头们听了忙问。
晨儿压低了声音:“那晚我已经要准备睡下了,听到春儿她们几个说着说着就去了茶水房,我以为你们是去烧水的,就没当一回事,可我正准备回头时,却看到十儿倚在门边朝茶水房看。夏荷一出来,她便缩了回去,如果她没鬼,做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春瑛吃了一惊,忙道:“怎么可能?!她对我和夏荷都很好,不会做这种事!”那天十儿还提醒她当心青儿呢,怎会是告密的人?
夏荷却有些迟疑,凑到春瑛耳边说:“可是曼姐姐得了赏,她还生气呢。”春瑛没好气地道:“她哪有生气?不过是因为见你原本待我冷冷淡淡的,忽然亲热起来,才笑话你两句,我们分点心给她吃,她不也高高兴兴地吃了么?”
夏荷犹疑地闭了嘴,晨儿却冷笑道:“即便她是好人,这话也说不准。你可知道,她姓王,是王总管的侄孙女?王总管跟那边可不是一般的亲近,说不定她也是被人指使的呢!”
乡儿听了有些刺耳,道:“那又怎么样?满府里,谁不是亲戚?十儿虽是王家的人,可她家是旁支,跟王总管一家向来是不亲近的。”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姨妈家的表姐,上个月不是嫁给了王妈妈的内侄?你那姨妈还高兴得到处嚷嚷,说她跟王总管是亲戚了,说不定也有人指使你?”
晨儿立刻便拉下脸来,要跟她吵架,曼如忙拉住:“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是谁,都别再提起。若是传到外面去,岂不是丢了三少爷的脸?”
丫头们这才住了嘴,但心里还是各有思量。
回到自己房间后,夏荷便悄悄拉住春瑛,道:“你说晨儿的话是真是假?真的不是十儿告密么?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
春瑛板起脸来:“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呢?她跟我们一向要好,怎会害我们?何况她告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跟她睡一个屋,都不相信她,不是叫人心寒吗?亏她还那么照顾你!”
夏荷缩了缩脑袋,嘴里嘀咕着:“我也就是白说说…”接着无意一转身,便吃惊地瞪大了眼。
春瑛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十儿站在门口,幽幽地望着她们,手里还拿着两碗汤,正散发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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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八、大乱斗
春瑛与夏荷都一阵尴尬。所以说,背后别说人,一说人就知。
十儿拿着碗进来,往柜面上重重一放:“李婶才做好的汤,我恰好路过,舀了两碗给你们。”李婶是两天前才被拨到浣花轩来的,就是专门负责小厨房的媳妇子,她原不是厨房的人,但男人却在外厨房做事,一家子都做得一手好菜。
夏荷怯怯地躲在春瑛身后,小声说:“十儿…你、你刚才…”
“我听见了!”十儿瞪她一眼,便委屈地红了眼圈,“小没良心的,亏我还事事想着你,你倒疑我藏奸!”
夏荷整个人都缩到春瑛的背后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春瑛干笑道:“十儿,你别放在心上,她年纪小,能知道什么好歹呀?”
十儿抽抽鼻子,拉起春瑛的手:“好春儿,我就知道没白认识你,她跟我住一屋都快两年了,还不如你知道我呢。”她用手背抹一把泪,正色问:“怎么好好的传出这样的话来?是哪个天杀的说我告密?我方才恍惚听到了晨儿的名字?”
春瑛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夏荷已经抢先回答了:“是晨儿说的!你跟露儿姐姐走了以后,大家议论谁才是告密的人,晨儿就说你有可疑,说那天晚上她看到你偷偷朝茶水房张望,我一出来你就缩回去了,她说你鬼鬼祟祟的,肯定心里有鬼!”
春瑛见十儿的脸色一路走黑,忙止住夏荷:“别听她胡说,那又能说明什么?十儿一定是在担心我们。”
十儿抿抿嘴,道:“春儿说得不错,那晚上我叫你别出去,免得让青儿姐姐看见了,又找你麻烦,可是你担心夏荷,还是出去了,后来又闹了一场。我一直躲在窗后,看得清清楚楚,就知道你们是惹祸了。我听不清你们的话,也不知道你们去茶水房做什么,只担心你们会被发现。可后来想想,这点子小事,只要外头人不知道,你们顶多就是挨顿骂,所以就放心回来了。说我鬼鬼祟祟,那是胡说!我哪知道那时候夏荷会出来?”
春瑛笑道:“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嘛,我们三个天天在一起,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会出卖我们?”她扭头教训夏荷:“看吧,我就说了她不是。”
夏荷缩缩脖子,小声道:“是我错了…可晨儿为什么那么说?真真可恶!”
“她当然要这么说了。”十儿冷笑。“那晚上我也看到她了。缩在窗子后。朝茶水房那边探头探脑地。她那模样才叫鬼鬼祟祟呢!她地屋子离茶水房最近。说不定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照我说。她才是最可疑地。春儿。你不是跟我说过。那天在正屋里。除了三少爷和梅香兰香两位姐姐。晨儿也在么?她算什么货色?若不是跟这事儿有关。哪里就轮到她站在屋里?”
一句话提醒了春瑛:“你这么一说…”夏荷也恍然大悟:“是了!她是小丫头。不经传唤是不能进正屋地。若是斟茶倒水。为什么越过露儿姐姐和容儿她们。直接找了她?这样说来。她才是那个告密地人?!”
春瑛皱起眉头。心里觉得有些厌恶:“明明她才是告密者。为什么还要诬陷别人?没想到她这么狡诈!”
十儿咬咬唇。沉声道:“别理她了。总有人知道谁才是那个告密地。汤都快冷了。你们快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