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与夏荷这才想起还有汤这回事。忙捧起碗喝了。汤还热着。白得象牛奶一样。味道极鲜美。春瑛只喝了一口。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这是什么汤呀?真好喝!”夏荷也猛地点头。空不出嘴巴来附和。
十儿笑道:“是火腿冬笋汤。因太太说。三少爷每年入冬。身体都会虚弱一阵。特地交待李婶多做些补身地汤。这是用两只肥鸡熬了汤。再用上好地玉兰片。加上府里用秘法腌制地火腿。掺了一小把虾米。慢慢煨上一个多时辰才得地。本来还轮不到我们。只是李婶送了汤进去。三少爷却嫌腻不肯喝。只好拿回来。那时我恰好在厨房。才得了便宜。兰香姐姐就跟我后脚来地。若慢了一步。咱们也喝不上呢。”
春瑛忙问:“那你呢?你喝过了吗?”
“早喝过了,可惜我没多长一只手,不然我就再拿一碗了。”十儿催她们快喝,“喝完了悄悄把碗送回去。如今多了个小厨房,碗筷都管得严,兰香姐姐不许我们随便动用的,叫她知道我们偷偷喝汤,又是一顿骂。”
春瑛应了,一口气把汤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里想,鸡、火腿和竹笋都不难得,虾米不放大约也可以,什么时候在家里试验一下,叫老爹老娘也尝尝鲜?回头跟李婶打听一下做法好了。
李婶一听,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有什么难的?只是在外头做,却找不到这么好的材料,味道也没那么鲜。”
春瑛听了,笑道:“即使是这样,也很好喝。李婶手艺真好,还会做那么多种汤,您有空多教教我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些精致的菜式糕点倒在其次,我想多学些简单的家常菜和好汤,做法简单又好吃的点心也要,等我回家,还可以做给爹娘吃。”这种东西对她比较有用。
“行,你有心,我就愿意教!”李婶笑得很欢,孝顺的孩子她最喜欢了,虽然这孩子看起来有些傻,若是聪明的,就该学三少爷喜欢的菜式和糕点,才好讨他欢心。那个大些又漂亮些的丫头,就比她聪明多了。不过难得有个乖巧的孩子,多教教也是好的。
春瑛于是便殷勤地要打下手:“要洗菜吗?还是要切肉?我刀工一般,可是很会洗菜哦。”
“不用不用,方才梅香姑娘已经传了话来,今晚三少爷在老太太屋里吃饭,你没瞧见他带着梅香露儿她们几个出去了?”
春瑛望望后院,果然只有胭脂和几个丫头在廊下做针线,正屋的门紧紧关着,曼如就坐在门前的小凳上,跟别的丫头说话。她有些失望,三少爷不在院里吃饭的话,今晚她们就只能吃大厨房送来的饭菜了。
前院传来争吵声,春瑛抬头望去,原来是十儿与另外几个小丫头。前者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是被气着了。她担心十儿,便立刻走了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十儿咬着唇不说话,小丫头里,容儿便冷笑道:“你还跟她亲近?你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告密的人么?当心她背地里卖了你,你还不知道呢!”春瑛忙道:“十儿才不是那个人,你别听人胡说!”
“人人都知道了,你还瞒谁呢?敢情你吃了她的亏,还把她当好姐妹?哼,别叫我猜着了,她平日里装傻,其实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十儿扭头就跑,容儿以为她要逃,立刻便追上去,春瑛忙扯住她。却不料十儿跑到晨儿跟前,劈头就骂:“我知道是你在编排我!别以为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你自己就能脱开身!那晚上我是看到她们了,可我也看到你了,你才是那个鬼鬼祟祟偷看的人呢!”
晨儿原本正跟别的小丫头一起看十儿笑话,闻言脸色一变,惊慌地看了周围一眼,嚷道:“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以为别人不知道么?别是恼羞成怒,想倒打一耙吧?”
“还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倒打一耙的人呢!”十儿冷笑道,“你若心里没鬼,敢不敢跟我到兰香姐姐跟前对质?!别人不知道是谁告密,她却是知道的,怎么样?你敢不敢?!”她拉起晨儿的手,就要往后院走。
晨儿手一缩,眼珠子一转,便挣开了十儿:“我不跟你胡闹!兰香姐姐出去了,三少爷和梅香姐姐也不在,我跟你对什么质?!”
“三少爷是到老太太屋里吃饭,顶多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兰香姐姐也只是去了太太那边,咱们这就去找她,马上就能见分晓!”十儿再次抓住晨儿的手,两眼直盯着她,“你若是清白无辜的,就跟我来!”
晨儿被她拽着往外走了两步,便死死抱住廊柱不放,嘴里还在嚷:“我不去!你给我放手!我不去!”
十儿冷笑着摔开她的手,回头对容儿等人道:“瞧见了?你们现在知道,谁才是那个告密的人了吧?往后就别再往我身上乱栽赃了!”
容儿等人都缩了缩脖子,看向晨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与鄙视。围观的大小丫头们,都在暗暗偷笑,却忽然安静下来,眼睛盯着二进门方向。
春瑛察觉有异,忙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青儿就站在门上,直直地盯着晨儿,目光阴沉沉地。她穿着家常旧衣,头也梳得不甚整齐,只胡乱插着几根金珠簪子,脸上脂粉不施,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偏偏两眼下方还有黑眼圈,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带了三分鬼气。
晨儿被吓住了,颤颤地退后几步。青儿便慢慢地走向她,幽幽地问:“是你告的密?”晨儿目光闪烁,连连摇头:“不是…不关我事…”
“那我这就去问兰香,看是不是你!”
晨儿一抖,眼珠子一转,硬着头皮道:“我说了不是就不是!明明你才是那个告了密的人,做什么又赖到别人身上?!若不是你干的,怎么不见有人替你辩解?!你装了几天病,三少爷也没问一声,可见你是失势了,别以为能象以前那样,随意拉人做替死鬼!”
青儿两眼一瞪,整个人扑过来,死死掐住晨儿的脖子:“你还要害我!你还要害我!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晨儿死命叫救人,周围的丫头们都吓了一跳,直到晨儿两眼反白,才有人反应过来,忙忙上前拉开。
青儿力气大,两个丫头都拽她不住,眼看晨儿就要翻白眼了,春瑛忙拉了十儿一把:“快,咱们也去帮忙!”十儿扭头不理,春瑛只好自己上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才把青儿拉开。
晨儿一得了自由,急喘几句,便骂道:“你别以为自己还是大丫头,见梅香兰香不在就敢乱来!如今不过是三少爷看在你资历深的份上,容你多留几日罢了,凭你干的那些事,早就该撵出去!也不撒泡尿照照,长成这样,也配在三少爷跟前侍候?!”
青儿尖叫一声,又扑上来,丫头们一时没拉住,居然被她得了手,两人扭成一团,滚落地面,全身都蹭满了半融化的雪水,春瑛等人急急又去拉开她们,两个原本穿着干净衣裙的少女,转眼便成了泥猴。
曼如已经从后院赶到了,见状忙劝青儿:“你跟她闹什么?她告密还罢了,却不该胡乱攀咬十儿,这事直接报到三少爷跟前,他也会为我们做主的。你跟她私下打架,岂不是失了体面?”又劝十儿帮着说话。
十儿左右看看两人,闭着嘴不说话,春瑛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勉强点头:“好吧…”
“不用你们做好人!”青儿忽然打断了十儿,回头对曼如冷笑一声,“你倒是会卖乖,当初就是你们说我告密的,背地里中伤我的话还说得少么?如今知道不是我,却叫我别跟她闹?怎么?难道我就该吃这个暗亏?十儿被她说就是委屈,我就不是了?!”她一把将曼如推开:“放你娘的狗屁!你当我是谁?收买人心收买到我头上了?你以为我是那些不懂事的小丫头,被你一点小恩小惠就收服了?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就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小蹄子,整天卖弄风骚,才把三少爷教坏了!”
曼如又羞又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晨儿却在这时候插话了:“你把话说清楚,谁不要脸了?谁卖弄风骚了?你若是清白人,也不会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三少爷眼前晃!可惜他瞧不上你,不然怎么看重曼如和胭脂却不理你?你除了资历深些,还有什么比得上我们?!”
青儿又尖叫着扑过去,春瑛等人慌忙去拉,却没拉住。她与晨儿在地上滚了几滚,衣服更不中用了,头发也散了,钗环也掉了,脂粉也糊了,晨儿脸上还多了两道血印子,吓得她连声尖叫,以为自己破了相,恨得反抓回去,青儿的左脸颊立刻便青了一块。
众人急成一团,可她们滚来滚去,叫人没法下手。春瑛急急拉过曼如道:“这样不行,快叫人来帮忙啊!”曼如却淡淡地说:“她们有多少力气?累了就停下来了。现下去拉,若是误伤,岂不冤枉?”
春瑛急得直跺脚,十儿悄悄拉了她一把,指了指门外:“要是叫外头知道了,兰香姐姐回来一定会罚我们。”
春瑛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发现院门外已经有路过的婆子媳妇丫环在探头探脑了。想到兰香那根戒尺,还有它落在手心的那种火辣辣的痛,她打了个冷战,忙跑去关院门,无奈力气小,不大推得动,冷不妨瞥见本院的两个婆子躲在一旁看丫环们打架,还边看边笑话,便跑过去道:“婶娘们好歹帮把手,若是叫外头人知道,丢了三少爷的脸,婶娘们也免不了得个失责的罪过,兰香姐姐可是饶不了咱们的!”
那两婆子闻言对视一眼,都警醒过来,忙帮着春瑛把院门关了,又过去帮忙拉人。在她们与李婶、乡儿等几个有力气的人努力下,青儿与晨儿终于分开了,只是还瞪着彼此,嘴里骂个不停。
春瑛急道:“小声些吧,外头都在看笑话呢!”她对晨儿说:“你脸上的口子,若是快些上药,也不难治,你如今耽误了时候,又让伤口沾上了泥水,还要不要那张脸了?”晨儿顿住,尖叫一声,便挣开众人往自己的房间跑。
青儿要追上去,春瑛又劝她:“青儿姐姐先前已丢了一回脸,如今再闹,岂不是又丢一回?即便三少爷不在意,兰香姐姐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有资历的老人,跟她闹成这样,还剩什么体面?”青儿急喘了几口气,两眼直瞪着春瑛,却渐渐安静下来。
有个知机的婆子便趁机说:“快送姑娘回屋梳洗!”才把青儿拖走了。曼如见场面受到了控制,便拍拍手:“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方才的事,别传出去。”
小丫头们一哄而散。十儿上前拉住春瑛的手,欲言又止。春瑛笑了笑,正想回应,却听到院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出什么事了?快给我开门!”
是兰香的声音。
众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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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九、吃亏就是占便宜
春瑛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心想该怎么办才好,现场还没处理完,也没有对好口供,那两个打架的主儿还一身泥水呢,这时候被兰香抓个正着,会不会连累了自己?
曼如沉默地转身往后院走,随手从廊栏上拿起一个针线篮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放的。春瑛有些,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十儿却机灵地拉起她小跑回房,她这才醒悟过来。
案发后在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这算是避嫌么?
院门敲得山响,兰香提高了声音:“快给我开门!都在里头做什么呢?!”
剩下的那个婆子和李婶对视一眼,慢吞吞地把门开了,兰香撞进来,劈头就骂:“都滚哪儿去了?!怎么这时候才来开门?!”
婆子赔笑道:“真不住,姑娘,我们刚才去解手了,没听见声音。”李婶也跟着附和。兰香怀疑地瞥了一眼她们衣服上沾的泥水,环视院中一眼,见除了她们三个,就没其他人在了,倒是两边厢房里有不少小丫头在偷偷看自己,同时隐约能看到曼如带着几个丫头在后院做针线。
她沉声问道:“方才我在外听说,院里丫头们打起来了,可是真的?!”
那婆子忙手:“哪有这种事?不过是小丫头们拌了几句嘴,我们已经教训过了,姑娘莫听别人胡说。”李婶则上前小声道:“有件急事要请姑娘的示下,方才大厨房的人来传话,说我们的饭要晚些送来,也没说缘故。这该怎么办?大家晚上还要值夜呢,这天又冷,饿着肚子可怎么做活呀?要不要在小厨房里先做一些?中午的肉菜还有剩呢。”
兰香冷地盯了她们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往后院走,到处转了一圈,只在青儿和晨儿的房间外头站上一会儿心里就已经猜到大概了,见曼如还镇定的坐在那里教小丫头们竹法,她冷笑一声,便先去了厨房。
春扒在窗口看着她离开,顿时松了口气,回头对十儿苦笑:“我还以为一定会穿帮呢!”
十儿默默地起身坐回床边。咬咬唇。道:“件事…外头已经有人看到了。是瞒不过去地。若是兰香姐姐偏着晨儿不定会把罪过栽在我和青儿姐姐头上。只怕连曼如姐姐都逃不过。”
春瑛吓了一跳:“这怎么可?!有那么多人看到了。是晨儿和青儿打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要罚。也该罚她们俩!”
十儿摇头道:“你等着瞧吧。多半是这样。我在这院里也有些时日了。上面几个姐姐地性情。我也知道些。兰香姐姐最严厉。可也护短儿向她告密。是立了功劳地。我们为这事骂晨儿。就是落了她地脸。她又不喜青儿姐姐和曼如姐姐。肯定会偏心晨儿。你帮着拉架。应该不会有事。我却一定会挨骂地。”
春瑛大感不平:“这还有天理吗?!明明是晨儿诬陷你。你既没骂她又没打她。怎么还要挨骂?!”
“这就要看晨儿怎么说了。若是梅香姐姐在。或许会好些。
”
两人都不再说话儿是在烦恼要怎么让惩罚轻一些,春瑛则在想是否能帮十儿一把。
过了一会儿荷回来了,一进门便兴冲冲地道:“听说今天院里热闹得很!早知道我就不出去玩啦!”
十儿苦笑,春瑛忙拉住夏荷,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问:“你在外头听到什么风声?很多人知道了吗?”
夏荷正为十儿忿忿不平呢闻言忙道:“我听到外头有人说咱们院里的大小丫头打架,有人认得其中一个是青儿在暗地里笑话呢!方才我送东西到后院去,还听到兰香姐姐发话她要一个个人查问,叫她知道是谁在挑拨惹事管平日有多大的体面,她也绝不会轻饶!这下青儿和晨儿都要倒霉了!”
十儿扑倒在床上:“不,这回是我要倒霉了!”春瑛忙道:“别灰心,咱们去找梅香姐姐,她一定会听你解释的!”
十儿咬咬唇:“不行,我要先去听听口风!”说罢飞快地爬起来往后院跑,春瑛与夏荷忙忙跟上,到了二进门上,正好听到兰香在审青儿和晨儿。
青儿已换了干净衣裳,打扮得还算整齐,可头发没来得及梳好,只松松挽起,拿了根银鎏金的耳挖簪住。脸上脂粉不施,左脸上一大块青紫,衬着那对黑眼圈,又添了几分可怖。
晨儿披着厚厚的斗篷,露出里面还沾着泥水的脏衣服,头发乱成一团,脸上两道鲜红的伤痕,令人触目心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兰香哭诉,说青儿平白无故地打她,还害她破相。
青儿目露嘲讽地斜眼旁观,兰香质问她为何打人时,她冷笑道:“你找个人问问,是谁在惹事?她自己告的状,却到处攀扯别人,还嚷嚷着我刻薄黑心肠,换了是你,你早把人撵出去了,我打骂她几下,就成了大罪?难道我如今连一个小丫头都教训不得了?!”
兰香一时语塞,凭青儿在浣花轩的地位,的确有资格打骂晨儿,只是对方受了罚,还这么嚣张,若压制不了对方的坏脾气,她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于是她道:“教训也该有理由!你本就做错了事,晨儿只是尽她的本分,为什么要受你的教训?!更何况你当着众人的面,跟她打成一团,还把她的脸伤成这样,你不嫌丢脸,我还替你脸红呢!”
“本分?原来随意诬陷别人就是本分?!”青儿忽然笑了,“那兰香姐姐一定是最最本分的了?”看到兰香脸都黑了,她觉得无比畅快:“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我是为什么打的她?别故意装听不见!她告状是她本分,可她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认,却攀咬别人,先是我,后来又说十儿,你去问问啊,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说罢啐了晨儿一口:“少装那副可怜样儿!你脸上的胭脂香气都盖不住了!若是血,早就干了哪有这么新鲜!”
晨儿原本还在抽泣,闻言一顿,掩面抱住兰香的腿大哭:“姐姐要为我作主啊!”兰香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叫过一个小丫头:“叫十儿过来!”
十儿一把拉起春瑛,飞快地跑回房,关上门,急喘几下,道:“不行了,今儿我定是要背下这个黑锅的。”
“胡说!”春瑛反驳回去“你就老实把真相说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就不信兰香能只手遮天!浣花轩有一大半的丫头婆子可以当我们的证人,兰香除非是不要名声了,不然怎会让晨儿颠倒黑白?”
十儿苦
你方才没瞧见么?其他小丫头个个都脸色难看得紧,兰香姐姐真的会为晨儿出头?又有谁能料到,兰香姐姐会追究其他人?今儿这事,认真说起来,其实是容儿她们先惹的我再去质问晨儿,才让青儿姐姐听见的。虽说最初是晨儿作的孽,可露儿姐姐帮青儿姐姐说话,又牵扯进来了。再往前追究,就未免会提到青儿姐姐担了恶名,却没人替她说话的事。这不是落了三少爷和梅香兰香几位姐姐的面子么?再往旁地一想,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梅香姐姐她们不在家,曼如姐姐和胭脂姐姐就是最大的,可她们一个没管好个干脆就躲进屋里装听不见了,兰香姐姐若要发作她们少爷定会生气,又叫外人看了笑话。为一件小事,要牵扯多少人哪?”
春瑛照她的话一想,果然波及广泛,却还是不愿意看着十儿吃亏:“可兰香姐姐要是罚你怎么办?那不是太冤枉了么?”
十儿笑了笑:“她心里有数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会真对我怎么着。她若要打我板子,还要太太点头怎肯把事儿闹上去?若要撵我,内院里管人口的就是我姑妈能撵我到哪儿去?顶多就是挨她几戒尺。这院里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往后也会念我的情。回头三少爷知道了,也不会亏待我。”
春瑛听懂了:“这就是俗话说的——吃亏就是占便宜?”
“有这样的俗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十儿侧耳听了听外头,“叫我的人到了。”
门外传来唏唏嗦的声音,然后便听见冬儿犹犹豫豫地开口:“十儿…十儿你在不?那啥…兰香姐姐有事找你…”
十儿打开门,看到冬儿容等几个小丫头正战战兢兢地挤在门边,怯怯地望着她。她淡淡一笑:“放心,不会叫你们吃亏的。”她抬脚就走,春瑛不放心,连忙跟上,又回到了后院。
后院的情又有了变化,大小丫头们几乎都到齐了,连李婶和两个婆子也在,四周游廊下挑起十来个灯笼,照得院中如白昼一般。
兰香知从哪里抬了一个大红漆金的托盘出来,盘中有一把铜尺,隐隐泛着红光。十儿见了脚下一顿,眉头微皱,低声道:“糟了,那东西可是要痛死人的!”眼珠子一转,已改了主意。
春也看得心惊,担忧地看着十儿的背影。
十儿上前跪下,也开口。兰香淡淡地:“晨儿说,今天你无端骂了她,又招来青儿打她,才闹了这么一场,可是实情?”她轻轻的抚了抚那铜尺,目光中隐隐有些威胁。
十儿低头道:“冤枉啊,兰香姐,因晨儿嘲笑我,我一时不甘心就跟她拌了两句嘴,不知怎的青儿姐姐忽然跑出来跟晨儿打成一团,我也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拉开的。我不知道晨儿怎会这么说,但她说错了。”
兰香一怔,转头看向晨儿,后者也是一脸愕然。这种说法倒是把两次冲突分割开了,十儿是摘了出去,晨儿也少了“诬陷”这个罪过。兰香沉吟片刻,便有了决断:“既如此,我就罚你三戒尺,往后不许再跟别人吵闹不休!”
十儿咬紧牙关应了,伸出双手,兰香拿起铜尺,却往她身上打,铜尺还未落下,便听到有人喊:“住手!”原来是三少爷李攸一行人回来了。
李攸皱眉看着那铜尺,冷冷地道:“不是叫你收起来吗?又拿出来做什么?!你是想让别人夸你管家有道,还是叫人背地里骂你冷酷?!”说罢也不理会,直接就进了正屋。露儿拉了一把站在旁边的曼如,一起跟了上去。
兰香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梅香心中暗叹,招呼在场的人移步前院,又细细问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有些恼火:“青儿与晨儿打架,两人都犯了错,给我禁足三日,不许出屋子,再饿两顿败败火!各人扣一半月钱,再有第二回,直接撵出去!”然后又对晨儿斥道:“还不回屋梳洗?你瞧你那是什么样子?!”
“梅香!”兰香生气地喝了一句,梅香却置若罔闻:“各人该散的都散了吧!少跟外头人嚼舌头,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春瑛忙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十儿迅速退走,只瞥见梅香扯着兰香进了屋,不知要说什么话。院中众人一下散了,只剩下青儿怔怔地站在原地,对面是同样怔忡的晨儿。
二女互瞪,青儿往前走了一步,晨儿吓得立刻跑回房间,又飞快地把门窗锁上。
春瑛透过窗缝看到青儿独自立在院中的身影,忽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她回头看了看十儿:“这样好吗?好象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