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略一犹豫,便跟着她起身往外走。曼如从二进门内冲出来叫住她们:“别去!梅香姐姐说了要大家待在院里的!”
紫藤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梅香姐姐都去了,我们怎么不能去?又不会妨碍正事!”说罢也不理她,径自拉了春瑛走了。
到了离正院四五十米远的一个小角门处,春瑛看到有十多个跟她们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和小厮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紫藤扯着她挤过人群,不知对站在前面的人说了什么话,最前头的一个高大小厮便往旁边让了让,空出位置给她们。春瑛和紫藤忙钻了上去,正院门前的景象立刻映入她们的视野。
前方有一排十来个士兵守着,腰间挂了剑,威风凛凛地站着。另有两个穿着深绿色圆领绸衣长袍戴着黑帽的少年弯腰侯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再看院内,也是一片寂静,听不到一丝声音,只能隐约瞥到里头的家丁均是肃手站立。
而此时的正屋内,侯府诸位主人却暗暗松了口气,侯爷恭谨地对宫中的使者说:“请问公公,靖王妃娘娘…几时能出宫回府呢?”
“这可就说不准了。”那使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后要养胎,宫中事务都是太后…做主。不过还请李侯爷放心,皇上必会给您一个交待。”
“不敢,还请公公回报皇上,微臣…知道是谁在捣鬼,也知道…该怎么做!”侯爷面露微笑,恭敬地请使者喝茶,脸上却迅速闪过一丝很历。
第三卷 高门 七十五、来的是钦差还是阴差?
春瑛跟紫藤等人挤在角门处,只能看到几个护送天使前来的士兵以及两个疑似小太监的少年,颇有些郁闷。
跟想象中很有气派的轿子或高头大马、大队军士护送的情形相比,正院门前这寥寥几个人实在是太低调了,皇帝派人来,难道不是宣读圣旨的吗?
院子里的人动起来了,连院门处为首的士兵也给属下打了个手势,莫非有人要出来?!春瑛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看得清楚些,却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三四十岁穿着深蓝绉绸袍子的男人,冲他们一般少年少女一阵低斥:“去 去 去!还不快散了?!瞧这成什么样子?!”众小厮丫头们吓得惊叫四散,春瑛还在纳闷这是谁,已被紫藤拉着迅速跑开。
紫藤一边跑一边说:“好险!那是侯爷跟前的黑老七,管车马的,最是爱凶我们,还好跑得快!”
春瑛边跑边回头,远远望见正院门口,侯爷和三少爷等人站在一个穿墨绿色衣服的胖子身边。那胖子有些驼背,神情却有些冷漠,春瑛在心里猜测,难道他就是那位宫里来的天使?
三少爷李攸差不多到一更天才回到浣花轩,满脸都是倦意,有气无力地吩咐摆放备浴,便扑到卧榻上打起盹来。梅香镇定地叫众人将反复烧了好几回的洗澡水抬进屋里 ,便去小厨房看饭菜。
曼如与露儿轻手轻脚地侍候李攸脱衣,他一下惊醒过来,又迷迷糊糊地任由她们摆弄,然后晃悠悠地跨进浴桶,立刻便呼了一口气,舒服得快要呻吟了。
露儿偷笑着板他的肩膀:“三少爷,小衣还没脱下来呢,伸伸胳膊。”李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贴身的肚兜,都被水泡湿了,便配合露儿将它脱下,又重新靠在桶沿闭目休息。
露儿小声对曼如说:“我去拿干衣裳,你瞧着添水,别叫他着凉了。”曼如点头,她便去了。不一会儿,梅香从外头掀起幔帐进来,对李攸说:“太太屋里的石榴方才来了,说是太太吩咐,今儿大家伙都累了,明日三少爷不必早起去请安,多睡一会儿。”
李攸闭着眼点头表示了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睁眼示意梅香过来,耳语几句,梅香会意地去了。曼如在旁边隐约听到“春儿”两个字,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咬咬牙,便笑着拿起软巾,走进浴桶,轻轻替李攸擦起背来。
她一边擦,还一边柔声问:“三少爷今晚想吃什么菜?小厨房做了熏鸡,我怕你嫌腻,就叫她们炖了个菜核,还可以么?”
“这么麻烦做什么?随便弄个炖蛋就行…”李攸眼皮子都没翻一下,似乎有些迷迷糊糊的。
“鸡蛋…好像已经用完了。”曼如偷偷看他一眼,迟疑了一下,便道:“小厨房那边说…春儿好象常常拿鸡蛋来做点心,可又不见她送到正屋里来…”
“烦死了!”李攸忽然睁开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什么相干?!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抢过她手中的软巾,自己胡乱搓起来。
曼如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跪倒在地。露儿闻声从帐外跑进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给前者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然后柔声哄着李攸,将软巾交给她,继续服侍他洗澡。
曼如有些失神地走出去,便看到兰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从自己面前晃过,晨儿更是冲自己啐了一口。她咬咬唇,勉力走回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蜷缩起身体,两眼盯着对面的墙面发怔。
也许…她太过心急了,春儿算什么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春瑛接到梅香的指示后,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竹梦山居,将侯府无事的消息带给了周念。后者自然是松了口气。但春瑛还没弄明白,侯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又是怎么没事的?靖王妃现在怎样了?而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
这些答案直到时近中午时,三少爷李攸前来看望周念,她才偶然听到几分。
“皇后一时来了兴致,便请大姐姐陪她到御花园散步赏花,正巧遇见马选侍从太后宫里出来,似乎脸色不好,还带了泪痕。皇后一时关心问了她几句,她什么都不肯说,皇后只好请她一起赏花。后来皇后起身去更衣,只有大姐姐陪着马选侍,不知怎的,马选侍就被人撞下台阶了。当时我大姐离她足有半丈远,倒是皇后的侍女有几个站在她边上,立即便被太后宫里的人拿下押到太后面前去了。我大姐也被请去做旁证。”
周念皱皱眉:“这么说…靖王妃并不是作为嫌犯被押下的?“
“当然不是!”李攸道:“可太后的人却把她当犯人似的审,非要她承认是皇后的侍女推了马选侍一把!哼,谁知道马选侍怀了龙胎?她可什么话都没说!”
周念沉吟片刻,才问:“后来如何?”
“后来皇上来了,马上让人将皇后送回坤宁宫,又安排大姐在别的宫室中住下。只说是在查清事情前,暂时留在宫里。马选侍那头也派了太医去。而她身边的侍女,则与皇后的侍女一起被带走,说是要命宗人府查问呢。”李攸忽然笑了笑,凑近周念小声道:“有件事挺古怪的。太医向皇上禀报说,为马选侍诊脉时,已确定她气血两亏,似乎是因此前未发现孕症,在饮食上疏忽了,这一胎恐怕很难保住,即便保住了,生出的皇子皇女也会先天不足。听说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立刻召梁太师入宫商讨。可惜太医被支开了,因此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但马选侍就是在梁太师走后,才脸色苍白地走进御花园的。”
周念没好气地说:“你哪里知道这些事的?当心侯爷知道了说你!”
李攸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又继续道:“大姐兴许过两天就能回来了。这回虽只是一场虚惊,那些人却着实可恶!父亲和大哥都说,绝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周念心中一动,微微一笑:“我先前交给侯爷的那叠卷宗,兴许能用上了…”
春瑛在窗外转头去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有些迷惑,怎么周念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差那么多?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说的那叠卷宗,又是什么东西?
靖王妃果然在次日回到了靖王府,靖王几乎是立刻便宣布妻子病了,不见外客,将一干上门来打探或“探望”的官员及诰命们都打发出去,除了往自己的母家和庆国侯府送信报平安外,便断绝了与外界的接触。
侯府也派了人去看靖王妃,传回来的消息是,除了身体疲倦外并无大碍,侯府诸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侯爷并未打算就此罢休,他的报复行动才刚刚开始。
在三天内,相继有多名官员被揭发有贪腐罪行。根据太祖皇帝所定的律法,以及太宗皇帝修正过的法例,这些官员在第一时间内便被革职查办。由于行部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罪行,无论朝中某些人如何努力,他们还是未能逃脱罪责。
而其中,当行部查问其中一名任职大理寺的官员时,发现他曾经收买过几个所谓的证人,指控前副都御史叶万山辱骂先帝,又挪用公款,欺君妄上。这正好与庆国侯府正谋求平反的叶家冤案联系上了。皇帝得知,立刻下旨让行部、大理寺与都察院共同重审此案。
一时间,京中风云变幻。
周念得知这个消息时,面无表情,眼中却露出一股冷意。
叶万山是他亲舅,当年,正是因为叶家获罪,他父亲为妻舅进言,才会受到恪王与梁党仇视的。周家只剩了他一个,叶家却因为舅母娘家相助,除了舅舅叶万山冤死外,家眷都流放崖州了。据李侯爷辗转打听到的消息,舅母方氏与大表姐秀英都在崖州相继病逝,但表弟滨城和表妹秀贞却安然无恙。
等到他平反了两家的冤情,他会把他们接回来团聚的。也许,那已经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派中官员相继落马,似乎并未令梁太师惊慌失措。相反,他还非常悠闲地跟几个老朋友喝茶聊天,又趁休沐时道城外钓鱼。有许多人都在暗中笑话他是老糊涂了,连他自己的亲信都焦虑不已。但庆国侯李章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但没有跟着笑话,却反而如临大敌般,吩咐朋友与属下们谨慎行事。梁太师毕竟是只老狐狸,他表现得这么镇定,必定是有成竹在胸。
就在李章苦恼于梁太师在酝酿什么诡计时,后者却带着皇帝的嘉奖旨意,亲自道庆国侯府来了。
侯府李章立刻迎出门去,只见到梁太师笑容亲切地对他道:“贤侄,多日不见了,身体可好?我今日是带了好消息来的,皇上有重赏!”接着挨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前些日子,府上的老太太受惊了吧?都是一场误会!为了分说明白,我可是出动了我这把老骨头呀!你不会…还怪我吧?”
李章顿了顿,笑道:“怎么会呢?太师能道寒舍来,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请进!”他笑吟吟地将那位同样笑吟吟的老人迎进大门,又扫了他身后的随从一眼,暗暗心惊。
来宣读赏赐的圣旨,梁太师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穿着全副盔甲的士兵?他该不会…想对侯府做什么吧?可他毕竟是奉了圣旨来的,应该不至于如此大胆。
那么…来的到底是钦差…还是阴差?
第三卷 高门 七十六、十万火急
圣旨要来的消息,早在颁旨队伍离侯府还有两里路的时候,便传回了府中。因此太太安氏早早安排了接旨事宜,又命人去通知子女媳妇们。
浣花轩这里一得了消息,也是忙得一团乱。梅香一边敦促曼如将新做好的礼服拿出来给三少爷李攸换上,一边对着后者念叨种种注意事项,听得李攸都不耐烦了,匆匆打扮整理好就抬脚走人。
因接旨时,需要用丫环在一旁侍候,平安从二门外叫人传信到各院,召集长相清秀的丫头。而浣花轩里,容貌最出色的是胭脂、曼如以及晨儿,梅香挑了前两者去,晨儿十分不忿,私下向兰香抱怨,可兰香却叫她住口。
胭脂仍是那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外头有人送来了接驾用的丫环制服,她慢悠悠地试穿,还埋怨不合身。梅香皱着眉道:“若你不情愿,就不用去了,咱们府里也不差你一个!免得你慢腾腾的误事!”
胭脂一阵气闷,扭头看看窗外已经换好衣服等在廊下的曼如,咬咬唇,便加快了动作。
她一换好,梅香也不等她整理发饰妆容,便强推她出了门,命曼如拉着她出去。胭脂一路走,脸色一路铁青,小丫头们在前院瞥见,都在私底下暗暗笑话,说她是假千金小姐,其实是个银样蜡枪头。
春瑛心中猜度,她们大概是在笑话胭脂明明做了丫环却十足小姐的作派吧?说起来她都有好几天没见胭脂了,对方似乎除了偶尔开窗透透气,基本就不出房门,整日闷在屋里做针线,有时候也会弹弹琴看看书,连饭菜和洗澡水都是小丫头送进去的。一脸怯怯的小凌,似乎已经成了胭脂的专属丫头。
春瑛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样做丫头是不行的,难道胭脂就没发现,她在浣花轩已经边缘化了吗?丫环们大都无视她的存在,却又难抑对她的嫉恨。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三少爷的小妾,要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呀?
春瑛晃了晃脑袋,低头继续做手上的一双鞋子。这是一双男鞋,三少爷的尺码,最近梅香似乎偶尔也会分给她一点活计,让她参与三少爷的衣物鞋袜制作了。老实说,这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随时都要返工。
“春儿!春儿!”院门外有人叫她,春瑛一抬头,发现居然是曼如:“怎么了?你不是到前头去了?”
“快来!我有事要烦你帮忙。”曼如似乎非常着急,春瑛忙放下针线跑过去,就被她拉着跑:“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那么急呀?”
曼如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道:“小陈管事寻的小丫头,有一个不知去了哪里,正要找人补上。我听到这件事,就想起你了。这可是极好的差事,你只需站在那里,事情完了就有赏。咱们跑快些,别人占了先!”
“咦!”春瑛十分惊讶,立刻便停了脚,“这可以吗?不是说要找清秀的丫头?而且…我没做过这种事!”
曼如急道:“穿戴好了往那里一站,难道你就比别人丑了?只是站着,极容易的,快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春瑛迟疑了一下,想想自己在酒店都能一口气站上几个小时,接个旨能花多少时间?如果真的有好处,倒是件好差事,只是…她问:“崔姐姐,你为什么找我?”
“我们好歹是一个院里长大的,是自己人,不找你难道还要便宜别人?快走呀!”
春瑛马上下了决定,随曼如一路跑到前院,拐进了东边的厢房,迎面便走出一个婆子来:“来了么?快,快换衣裳!”春瑛定眼一看,居然是崔寡妇!只是她现在穿着深棕色比甲和灰蓝色袄裙,头上梳着老妇人的低髻,除了一根银簪和一对银耳环,什么饰品都没有,老气横秋,跟印象中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几乎是两个样子!
崔寡妇冲春瑛笑笑,便把手中的一叠衣物塞到她手中,指了指身后的屏风:“钦差马上就到了,快去换了衣裳出来,你曼姐姐会帮你。”
春瑛捧着衣服到了屏风后,发现那是一套浅绿色的细绢衫裙,领口、袖口和裙角都绣了简单而雅致的兰花纹样,另外还有一件深青色的短比甲,没有绣花,但那料子却明显比梅香她们大丫头穿的还要高级。春瑛手忙脚乱地换上身,曼如又替她整理了腰带等细节处,外头已经有人来催了。
崔寡妇应了那人一声,便急急回头对春瑛道:“等会儿我在后面侍候,没法时时提点你,你要听外头管事们的吩咐。曼姐是在大厅外候命的,你便跟其他小丫头一起站在廊下,记得,别出声,也别东张西望,别人跪你便跟着跪,可别出错,知道么?”
春瑛应了,曼如便推着她急急往外走。到了外头,便有一个有几分脸熟的管事过来问是不是小丫头,然后示意她跟自己走。曼如低声嘱咐一句“谨慎”,便匆匆随崔寡妇往正厅方向去了。
春瑛来到厅前的右边走廊处,已有七八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站在那里,每人相隔约半丈远,都是一般的绿衫青比甲,发型比都与她一样是双髻,她听着那管事的吩咐,站在队伍最末一位,悄悄看对面走廊,也是同样数量的小丫头,院中还排了两列家丁,都是差不多身材年纪、长相端正的男仆,个个摒声静气,小心翼翼。她不敢大意,也学着低头垂手肃立。
这时,大门方向传来车马声与人群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大群人涌入院中,人虽然多,却个个都安安静静地,春瑛站在廊下,能清楚地听到侯爷跟一个宏亮的男声说话,互相客气地追捧着,那人还夸侯府里房屋非常有气势,侯爷则不停地谦虚说不敢当都是老房子了太师家的院子才叫人赞叹,云云。
难道来的是三少爷和周念提过的那个梁太师?春瑛忍住抬头的冲动,直到他们的声音进了屋,才小心地偷偷看一眼,正好看到穿着崭新大红礼服的三少爷准备上台阶,瞧那动作,似乎不大高兴。他身后还跟着大肚子的大少奶奶和小姐们,大少爷和二少爷落在最后。
接着,厅内便传出宣读圣旨的声音,春瑛跟着别的家丁小丫头一起跪下。那圣旨用了古文,骈四俪六的,她也没听懂,只大概明白后面念的那一长串什么瓶什么碗什么佩什么珠什么缎都是好东西。敢情皇帝这是在赏赐侯府?难道是为了先前太后扣下靖王妃的事,变相道歉?
读完了圣旨,厅中又恢复了平静,侯府的主人们似乎要跟钦差谈话,招待他喝杯茶吃些点心。春瑛远远地看到曼如和胭脂以及其他四个长得漂亮的丫环捧着茶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仪态优美,仿佛踩着莲花前进般。以春瑛看来,曼如的长相在那六人中算是中等,但走路的姿势却是最平常的一个。
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不够美的缘故,曼如和另一个丫环被管事撤了下来,只让剩下的四人继续候在门边听侯吩咐。曼如低头踩着小碎步走在廊下,来到春瑛跟前,抬头朝她勉强一笑,便立在她身后,没有离开。春瑛犹豫着想安慰她几句,但想到现在不是时候,只得收了念头。
院中一片平静,只有厅中时不时传来说话声与笑声,忽然,侯爷大喝一句:“孽子,这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出去?!”
门外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接着,居然是三少爷李攸跑了出来,脸色还有些气急败坏。春瑛也顾不得不许东张西望的禁令了,忙探头去看是怎么回事。
李攸扫视院内一眼,目光在门外把守的将士们身上停了一停,便气冲冲地跑到春瑛与曼如面前,对后者低骂道:“你给我备的什么衣裳?!瞧!都破了!”他展开袖子,只见左边袖口上,衣料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扯出一道裂痕来,把曼如吓了一跳:“这…这怎么会呢?我明明查过…”“我不管!你马上去给我拿另一件来!既然当着钦差的面穿破衣裳,丢脸死了!”
曼如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向他躬身称是,便迅速跑向门外。春瑛正盯着那袖子上的裂痕,怀疑那是三少爷自己不小心扯破的,便被他的喝斥声吓到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春瑛正想应声,却听到三少爷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急急说道:“快去叫念哥躲起来官兵要来抓他!”她不由得愣住了,抬头看三少爷,后者又高声大喝:“你这呆子,还不快滚!”她眨眨眼,立刻撒腿就跑。
才出院门,便有一把刀鞘过来,她忙停下脚步,见是一名军官模样的青年,板着脸打量她几眼,才收起了刀鞘。春瑛瞥见旁边士兵拿的长枪上闪的寒光,再看看那军官的刀,有些脚软,一咬牙,便往后院的方向冲去。
她很快追上了曼如,曼如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带着哭音道:“三少爷的衣裳怎么会坏呢?我明明检查过才给他穿上的!会不会是不小心勾到了树枝什么的?”
“也许吧…”春瑛干巴巴地应着,心想那十有八九是三少爷自己扯的。
曼如咬着唇,加快了脚步,冲向浣花轩,满脑子都在清点三少爷在春季能穿的八成新以上的礼服有哪些,根本没发现,跑在自己身后的春瑛,已悄悄拐上了另一条路,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春瑛跑近了花园,刚看到园门的一角,便迅速往旁边的树丛一躲,小心探出头来张望。花园门口不知几时来了一队士兵,与守园门的婆子们争吵起来,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打算要封锁园子。
祝婆子朝为首的军官骂起来了:“你们瞪大了眼睛瞧清楚!这里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不滚,当心我们侯爷治你的罪!”
那军官却冷哼一声,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两名士兵上来夹住祝婆子,将她移到一边,任她大嚷大叫,也不理会。
他还冷冷地对其他满面惊慌的婆子道:“花园有几个门?带路吧!乖乖听话,官爷就不伤你们一根寒毛!”
婆子们面面相觑,神色间已经有所动摇。
春瑛心中大惊,这些人就是来抓周念的吗?有他们挡在门口,她要怎么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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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高门 七十七、救人
春瑛慌张地朝四周张望,寻找着其他进花园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