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见到墙外一片火光,却是京城那边的追兵到了。他正感到欢喜,却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大喊:“这里是大皇子隐居之所,快快拦住叛军,休让他们惊了大皇子殿下!”
太子心中只觉得有些古怪,看向大皇子,见对方脸色十分难看,忙问:“大皇兄,你怎么了?”
大皇子整张脸的肉都在抖动,分明是在震怒中,而门外的攻势,也忽然间加强了。
青云这时候问道:“那个人为什么忽然说那种话?是故意的吗?他是谁?怎会知道大皇子住在这里?”
太子忽然变了脸色。
大皇子住在清江园中,本就是机密之事,但再机密,也难保有泄密的时候。皇帝最倚为心腹的文武大臣中,就有人是知道这个机密的。
当年废后罗氏与罗家谋逆,曾在朝中权倾一时,不少忠臣良将受过他们的迫害,也有不少安然留存下来的官员与他们结了仇,废后入了冷宫,罗家族灭,这仇就算是报了,可废后所出的大皇子一直没有死讯传出,问皇帝,皇帝只说大皇子再也不会威胁到朝廷,可能有人会以为皇帝已经暗中处死了长子,只是为了避免遭天下人非议他有杀子之罪,才会隐瞒下来,但也有人怀疑皇帝并没有斩草除根,只是将大皇子藏了起来。
废后罗氏忽然下手毒害年仅三岁的二皇子,事后隐隐约约有风声传出,说是她怀疑皇后对大皇子下毒手的缘故,而在那段时间里,皇帝又数次微服出宫,视察京西清凉台山脚下新建的园子,园中一草一木,一楼一阁,均精心造就。皇帝素来不好奢靡,园子建好后,虽听说有人搬进去了,皇帝却从未前去赏玩过(在夜里暗中前往探望时,自然是避了外人耳目的),可见园子另有主人,又有大批御卫守护,不许外人进入,也不见有御卫以外的人出来。园中住的不是大皇子又会是谁呢?
既然是得皇帝信任之人,自然有门路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当中固然有人见皇帝有意保长子一命,也就放弃了对大皇子不利的想法,但也有人不肯死心。
太子早前听皇帝说起要将大皇子之事保密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朝中仍有人记恨罗家,并迁怒身怀罗家血脉的大皇子。他当时还觉得父皇太过小心了,即便有人记恨罗家又如何?罗家都已经死绝了,而大皇子分明是皇家骨肉,即便是罗家女所生,却是皇家人。当初诛除罗家,也不曾牵连出嫁女及姻亲(当中也有罗家族大,姻亲广布,怕牵连太广的缘故),那些朝臣们就没理由不肯放过大皇子的。
可如今太子却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若真有人要对大皇子下手,怎会明火执仗地干?瞧,如今假借湘王残兵之手,若是湘王为泄愤,把大皇子杀了自然最好,若他们没杀大皇子,那领追兵前来的人亲手杀了,将罪名安到湘王头上,再把后者灭了口,湘王死了还能替自己喊冤不成?
但问题是,那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也在清江园里?如果他知道,却还这么做了,那么…他又是谁的人呢?!
太子听着墙外那人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别让乱兵进宅惊了大皇子的话,却不见有人阻拦湘王手下的人进攻清江园,心中已经冰凉一片了。他认不得那人的声音,如果是他名单上的将领,他应该是认得的才对。这人到底是谁?!
“太子弟弟…”大皇子忽然开口了,他脸上早已被汗浸透,“他们是冲我来的。只要…只要看见了我,就不会再搜查别处。好弟弟,快回园子里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直到父皇的人来了。”
太子震惊地看着他:“大皇兄,你…”
“别说了。”大皇子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是哥哥连累了你,若你真的出了事,我就真的要死了,求弟弟成全了哥哥吧!”
太子咬着牙不说话,旁边的苗侍卫已经等不及了,索性一把抱住太子,丢下一句“得罪了”,就往花园方向跑。青云怔怔地看着大皇子,大皇子只是轻笑:“好妹妹,快去,别伤着了。”
青云红着眼圈道:“大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真正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的!”话才说完,周仕元就慌里慌张地拉着她往后头跑了。她匆忙间回头看一眼,只看见大皇子那胖胖的身躯挪向正堂,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位上。
大门被激烈地冲撞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被撞破了。大皇子盯着那扇大门,以及院子里正浴血抵抗墙头敌人的御卫们,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这是一场赌局。他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他的明天,也许他下一刻就满盘皆输,但只要他胜了,那么…
第八十八章遇险
苗侍卫抱着太子,一路跑回了花园里。他没敢上听风楼,就在园中找了一处还算大的轩馆躲了进去,里头倒也有桌椅床榻,打扫得颇为干净,但太子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
太子此刻正对苗侍卫怒目而视:“你怎么敢!”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危将他带走,也不能留下大皇子一人。大皇子心疼他这个弟弟,愿意为了救他牺牲自己是一回事,他身为幼弟,明知道兄长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却抛下兄长私自逃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苗侍卫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殿下安危要紧!更何况,若不是大皇子殿下提议上听风楼观战,太子殿下又怎会被湘王发现行踪?大皇子让太子殿下身陷险地…”
“给我住口!”太子火冒三丈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兄长为了保得他平安,连自己性命都顾不得了,苗侍卫还要出言诋毁兄长,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他冷冷地看着苗侍卫,心中已经决定,只要一回宫,就要立刻将这个自以为是的侍卫撤掉,踢得远远的,省得对方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却从不曾在他遇到危险时,为他拼上性命,只会一个劲儿地拖后腿,若论忠诚,只怕连大皇兄都比他强一百倍!
太子想起大皇子,听着前院方向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眼水忍不住溢出眼眶。
但愿老天保佑,皇兄平安无事,孤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他!
青云被周仕元拉着也往馆中来了,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在场的七八名御卫都是一向跟着太子的人,剩下的大概是没跟上来,清江园的人自然都在前院抗敌。石明朗是进宫报信去了,老罗怎么不在?
周仕元告诉她:“罗头儿在前头指挥众人抵御敌兵呢。他原是将门子弟,比起其他御卫,兵法学得要好些。若不是皇上倚重,早该放出去牧守一方的。”
青云恍然大悟,忙道:“这样也好,有他在,想必大皇子可保平安,若是宫里派出的追兵进来了,老罗也能凭自己的身份。阻止别有用心的人伤害他。”
太子在旁听了,眼中一亮,心里还真的这么期盼起来。老罗一向是在御前听令的。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十分得皇帝信任,真遇到大事时,也很靠得住。他决定回宫后,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多多说老罗的好话。
苗侍卫哪里知道太子此时的想法?他心里只觉得老罗居然丢下太子的安危不管。反而保护起大皇子来,未免太过本末倒置了。若是太子有个万一,老罗要如何向皇上交待?至于大皇子如何,那又与他们什么相干?他们是太子的人,而清江园有三百御卫在,几时轮到他们越俎代庖?哪怕大皇子真的性命不保。皇上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前院的厮杀声似乎比方才要大了些,漆黑的天空也被火光照亮了。太子站起身,皱起了眉头。苗侍卫脸色又白了:“不好!有人包围了清江园外墙。怕是要从这边进园了!”
有别的御卫建议:“还是赶紧护送太子殿下从后门离开吧!先前大皇子曾提议殿下到山上清凉寺暂避,想来这清凉寺也是名寺古刹,应该还算可靠。”
太子却淡淡地道:“没用的。这清江园就只有一个门,没有别的出口!”
青云在旁听了一愣,忙问:“没有门的话。那密道呢?有没有密道?!”她那庄园里头不就有一个吗?
太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那儿跟这里不一样,这里不可能有别的出口。”
青云所住的庄园。曾经是皇帝还是皇子时私下置办的产业,不仅仅是用来赚钱的,也用作训练死士护卫。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这个秘密,皇帝在庄中挖掘密道,以防有外人察觉时,他与死士们可以从密道逃走。
清江园却不同,这里是特地为软禁大皇子而建造的,除了正门,再没有第二个出口,更别说是密道了,连墙都建得比别家高几分、厚几分。皇帝要来看儿子,都是从地面的大街上过来的。
众人想明白这一点,不由得都失望了。忽然间外头传来古怪的动静,周仕元探头去看了一看,忙压低声音道:“不好,有人跳墙进园子了!”
青云跳起身:“有没有多余的兵器?给我来一把!”
周仕元手里只有一把刀,有个御卫倒是有一把小匕首,却递给了太子,苗侍卫还要埋怨他:“有我们在,谁能伤得了太子殿下?当心你这刀太锋利,割着殿下了!”太子白了他一眼,将匕首插在了腰间。
众人都警惕地守在门窗处,留意外头的动静,只见有几个身着湘王亲卫服饰、形容狼狈的男子跳进园中,四处张望一圈,便有一半人朝前院的方向摸去,剩下的人留下来接应更多的同伴。
青云暗暗数了一数,最后跳进来的人竟然有二三十个,而且当中有一个中年人,在军甲下方穿的是绣有龙纹的锦衣,勒额的锦带上头,还缀了鸽子蛋大小的一块红宝石,腰间的佩刀上也是镶金嵌宝,端得是富贵逼人。她便在心中猜想,这人莫非是湘王?
周仕元回头冲她比出了“湘王”两个字的口形,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见湘王进园后,先是气喘吁吁地寻了个石凳坐下休息,又盯着北边的听风楼看了看,便指示手下人:“去那边瞧瞧,或有太子的行踪,立即回来报我!”手下人领命去了,又有其他人往四处巡视,不一会儿巡西边的人回来报告:“王爷,园子西边无人,连下人都没有。”接着去听风楼的人也回来了:“王爷,楼上无人,想来太子已经离开了。”而南边是园子出口,通向前院,有人是肯定的。太子与青云等人躲藏的轩馆位于东边,就有人向他们走去了。
这些湘王亲卫本就早已筋疲力尽,园子又大。他们不过是草草搜寻一番,并不曾细察。青云机灵地躲进了里间的屏风后头,周仕元也跟过去了,太子想了想,就仗着自己身形瘦小,避到了里间帐幔旁的柜子后。其他御卫们有人躲床底下,有人跳到房梁上,有人藏身大木箱中,有人学太子避到别的柜子后面,苗侍卫稍稍迟钝一点。没找到好位置,那人眼看着已经到了门外,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苗侍卫来不及多想。只能闪进门后的死角。
谁知那人一把推开门,门页就撞在了苗侍卫胸口,他虽觉疼痛,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偏这没有声音。反而让那人起了疑心。要知道,这门被大力打开后,不是该撞上墙才对吗?他再次大力将门往墙上的方向推,清楚地看到门与墙之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挡住了,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了过去。刀穿过木门刺入苗侍卫的身体,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腹侧已经受了伤。
那湘王亲卫立刻大声嚷起来:“人在这里!”话音未落,已被其他御卫飞刀过来刺死当场。可惜太晚了,湘王那边已经听见了动静。立刻围了过来。
太子这边伤了苗侍卫,只有七个人可以御敌,甫一照面就落了下风,但他们精力充沛,又没受伤。跟形容狼狈的湘王府亲卫们还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湘王见状,就隔着激斗中的众人冲太子发火:“黄毛小儿。这回本王大计不成,都是被你所害!你休以为有这几个帮手,就能逃得生天。本王今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才能消本王心头之恨!”
太子不甘示弱地反嘲回去:“湘王叔本没有做皇帝的本事,却有做皇帝的妄想,到头来富贵保不住了,还要连累妻儿,何苦来呢?如今你在孤面前甩狠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明知是个死,也不逃走,可是因为知道自己逃不掉?”
湘王被他说中痛脚,气得满面通红。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东山再起,不曾想方才冲出城的时候,他远远地瞧见自家王府方向冒起了火光,又有前来追捕他的武将大声宣布宫中已经找到了他的嫡长子,还有他的王妃和儿女们也都落入皇帝的人手中。他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逃走也没有意义了,有机会杀了太子向皇帝报复,他当然不能放过。
他狞笑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本王是逃不走了,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说罢就持刀朝太子直冲过去。
御卫们吓了一跳,可惜他们各自都有对手,腾不出空来,苗侍卫又重伤在身,一时间竟无人护卫在太子跟前。
青云忙推了周仕元一把,周仕元拔刀冲过去挡住了湘王的攻势。
太子已将匕首拔出来挡在身前,见状惊觉额头上已经冒汗了。原来,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本来危机已经暂时得到了化解,谁知这时候,原本朝前院去了的几名湘王府亲卫,竟有两人带伤跑了回来,见湘王与周仕元战在一处,便齐齐提剑来救主。周仕元到底年轻,忽然多了两个敌人,手下就开始慌乱了,好不容易才与他两人战成平手,却没办法再防范住湘王。
湘王狞笑着砍向太子,太子从前也习过些粗浅武艺,忙将手中匕首往前一送,只觉得手中一震,匕首已经飞了,但湘王手里的佩刀也摔在了地上。后者大怒,扑上来掐住了太子的脖子,太子被他掐了个正着,马上就翻白眼了。
青云大惊失色,忙从屏风后跑出来,拎起一张圆凳就朝湘王脑袋上砸去。可惜圆凳散了架,湘王双手力气却丝毫不减,太子的脸整个发紫了。
青云找不到其他武器,忽然想起腰间还缠着一条马鞭,忙解下来,当作是绳索,往湘王脖子上一缠,就向后拉,拉得湘王直翻白眼,手下力气一泄,太子奋力一脚将他踢开,溜落在地,大口地喘起了气。
青云不敢松手,只能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绞住马鞭。湘王拼命挣扎,一发狠,整个人往后撞向围墙,青云被挤在中间,躲避不及,被撞了个眼冒金星,全身巨痛,滑落在地,眼角瞥见太子拾起匕首捅了湘王几下,湘王就软成了一滩泥,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九章醒来
青云昏迷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十分平稳地移动着,只是她眼睛睁不开,没几秒钟,又失去了意识。等到她终于睁开双眼,感受到头上、身上的疼痛时,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装饰得十分华丽,床铺上挂的是金丝帐子,床架似乎是黄花梨做的,工艺繁杂,雕花精美,床背垂着精致鲜艳的绣花荷包,挽起帐子的一双弯钩,看上去金光灿烂,不知是不是金子做的,上头还点缀着一颗红宝石。而她身上盖着的棉被,锻面光滑鲜亮,明明那么暖和,却又轻又薄。
她转了一下头,立刻就感觉到了后脑勺上的疼痛,这才发觉原来她枕的是个玉枕。她虽然穿回了古代,但还真没怎么睡过瓷枕之类的硬枕头,不由觉得很不习惯,加上后脑上的伤又疼,她想:不知我伤得有多厉害,还好没有失明失忆之类的狗血剧情发生。
她这一动,就有人听见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大公主醒了?真是太好了!奴婢马上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却是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位谢姑姑。
青云看见她,微微怔了一怔,心下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过的事,再忆起昏迷间似乎有人在移动自己,那是否意味着,她眼下已经在皇宫里了?
谢姑姑高兴得一去不回,暂时又没别人来理会她,青云摸了摸自己头上缠着的白布,又看了看身上受了伤的地方,发现已经上过药了,而且显然都是些好药,又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自己的伤不算严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心下一安,也有闲心打量起周围来了。
这个房间收拾得华丽而精致,家具与床是配套的。用料上乘,雕工精细,帐幔全都是黄色料子,桌上的白玉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味道跟皇帝寝宫的御书房里焚烧的香料是一样的,只是减轻了许多。看来这真的是在皇宫里了。
正想着,皇后就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带着满面欣喜的谢姑姑冲进来了。一见青云便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真真吓死母后了!”然后扑上来紧紧搂住了她。
青云被她抱得死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忙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将她稍稍格开些:“母亲。我没事,你别激动,你都弄疼我了。”
皇后手忙脚乱地将她松开,又拿着帕子不停地揩泪,哽咽道:“好孩子,真是多亏你了。你兄弟说,当时情势危急。湘王差一点儿就勒死他了,偏其他人都被湘王的走狗缠住,无法脱身来救他,苗侍卫那蠢货还早早因伤晕了过去,若不是你不顾自身安危,将湘王拉开,你兄弟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你还为此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行,母后一定要找你父皇说清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嫡长女,是太子的同胞亲姐姐,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连个身份都没有,也不能光明正大住进宫里来,实在是太委屈了!”
青云差点儿被呛着了,忙道:“母亲,这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其实我没什么意见,不做公主也挺好的,我在外头住得很舒服,要是能自由行动就更好了,您不用为我烦心。”
皇后在听到她的话后,却反而更伤心了:“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怪我这个母后,所以不愿意进宫与我住在一起,若不然,怎会只叫我母亲,不肯叫我母后呢?”
青云只得安抚她道:“不是我不愿意叫您母后,只是觉得叫母亲更亲切一点。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时,就常常想象亲生的父亲与母亲是什么样的,见到您后,觉得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更觉得亲切民。要是叫母后,就好象隔了一层似的,很不习惯。”
皇后忙道:“既如此,你就一直叫我母亲吧,这样也挺好。”
谢姑姑见皇后绕了一大圈还没说到点子上,忙插嘴道:“大公主的伤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淤伤,休养上几天也就好了,唯有头上这处伤稍重一些,但吃了太医的药,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大公主不必担心。”
青云笑道:“这样就好,我也觉得自己就是后脑勺疼,全身骨头也酸痛酸痛的,但没有伤筋动骨。”接着她又把笑容一收:“太子没事吧?大皇兄没事吧?其他人呢?”
“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谢姑姑顿了一顿,“大皇子殿下也安好,只是有些受惊了。清江园的御卫死了十六个,跟着太子的人死了两个,苗侍卫受了重伤,罗侍卫肩上挨了一刀,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青云心里有些发沉。死去的御卫们应该都是在湘王残兵闯入清江园时遇害的吧?其中有几位曾经与她一同逃亡,忽然听说他们遇难了,她心里真不好受。但这场危机能够顺利解决,大部分人都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皇后在旁十分动情地说:“我从前总防着大皇子,虽然皇上说他是个好孩子,可我心里就是怕与他来往,从没有关心过他,更怕他有个好歹,皇上会怪到我头上。如今我才知道错了。皇上圣明,大皇子确实是个好孩子,虽然我待他冷淡,但他并不记恨我,还真心爱护太子这个弟弟。这回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让太子先行逃走,太子说不定已经出事了!”说完又骂:“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既然明知道那是大皇子的园子,怎么能大声嚷嚷着引湘王残兵去攻打呢?无论大皇子外家是谁,那也是皇上的亲骨肉!哪里容得几个下臣说杀就杀?皇上素日看重他们,倒把他们宠坏了,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可怜我们太子,差点儿就遭了毒手!”说着还哽咽起来。
谢姑姑悄悄看了皇后一眼,赔笑着道:“那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自有皇上处置,皇后娘娘理他们做什么?太子殿下感念兄长的情谊,已经在皇上面前发誓会一辈子护着大皇子殿下呢。两位皇子兄弟情深,太子殿下将来也有了臂助。皇后娘娘正该高兴才是,怎的反而伤心起来?”
皇后破涕为笑:“可不是么?这是件喜事。皇上也十分欢喜呢。”不知为何,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她眼圈又红了。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青云有些不好的预感:“母亲,您怎么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不好?”
皇后鼻头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我的儿啊!太医说…说皇上前儿晚上费神太过,又连日不得休息。旧病复发了,兴许就是几个月的功夫…”话未说完,已经扑倒在女儿的被褥上哭成泪人。
青云大惊:“什么?!”
谢姑姑也不禁眼圈红了,道:“大公主。这件事儿还没几个人知道,除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就只有奴婢与皇上身边的冯公公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您。您可千万别告诉人去!”
青云心乱如麻。也感到十分难过。她才刚刚认了爹娘。怎么父亲就病重不起了呢?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的衣裳在哪里?我要去看父亲。”
谢姑姑连忙去找衣裳,皇后便扶女儿下床:“好孩子,你父皇一直掂记着你呢,虽知道你没有大碍,但你一直不醒,他心里也担忧不已。你过去让他见见,他一定会高兴的。”
谢姑姑取了一套颇为华丽的宫装衣裙过来。青云心里正乱,也没功夫计较这衣裳的事,便由得她侍候自己换了,倒也合身,只是裙子稍稍短了一些,但穿起来行动更方便。
皇后却有些懊恼,这身衣裳原是她为楚王郡主准备的,还没做好呢,就知道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又换了绣花纹样,改做过青云,不料没把女儿的身量弄清楚,裙子竟然做短了,实在不象话。
青云哪里理会得了这些?请谢姑姑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就要皇后带自己去见皇帝。皇后便一路领着她往外走,一路道:“你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在母后的寝宫里,离母后的屋子极近的。从前…是楚王府的轻云丫头住过,因此里头的摆设都是照她的喜好来。虽然母后觉得心里膈应,但你受着伤,匆忙间哪里找一间更好的屋子去?母后又不放心把你放在别处,因此就想着让你先住下,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收拾房子。”
青云心道怪不得连蚊帐都是金丝织的,又问:“父亲身体不好,我是不是可以留在宫里侍疾?”
“你愿意就最好不过了,你父皇知道了定会很高兴,只是你身上也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