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太太板着脸道:“我们只遇见了清江王主仆,不曾见过你的丫头。”平郡王妃还嘲讽地插嘴道:“什么丫头?这一路上半个丫头的影子都没有!谁家王府有这样的规矩?也不知是不是家底不行了,摆宴席的人手都凑不足!”被妯娌扯了一把,才冷笑着住了嘴。
青云瞥向齐王妃:“婶娘这就不对了,虽然侄女儿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生气,可你也不能随口乱说话呀,我的丫头也不知几时得罪了您,好好的就被冠上勾搭男人的罪名了。”
齐王妃气得不行,关蕴菁在旁凉凉地插了一句:“王妃哪里认得县主的丫头?平白无故说她做什么?王妃既然如此说,自然是真有其事。难不成县主觉得王妃的话信不过?”
青云回头瞥了她一眼:“齐王妃的话就一定信得过吗?只怕不相信她的人多了去了。”关蕴菁顿时曀住了。
齐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多说什么,青云的话让她又惊又疑,担心这是太后与皇帝的态度,再看席上其他女眷,似乎都想起了她的出身,没有一个人出面为她说句好话。她暗暗磨着牙,将这口气硬生生吞了下去。
青云小胜一场,但她的心情并不好,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上了马车头一回事,就是冷声吩咐婆子:“把尺璧给我找回来!”
第十五章生疑
青云冷眼看着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说着自己委屈的尺璧,心里只觉得烦闷无比。
她真的不太相信周仕元三年前在庄园小住了几日,就与尺璧一见钟情了,还在这些年里仅有的几次奉旨前往庄园时,与尺璧谈情说爱,但尺璧信誓旦旦,历数每一次见到周仕元的时间和地点,又拿出那对绞丝金花镯,说是周仕元送的定情之物,再加上一旁的清江王证实,他在齐王府花园里遇见两人时,周仕元确实拉着尺璧的手,青云最终还是勉强相信了他们二人之间确有私情。
但相信是一回事,不代表她不会处罚尺璧。
她冷声道:“我管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要谈情说爱,在哪里不行?他是自由身,我也没禁止你请假,你犯得着在别人家的花园里搞这种事吗?我再三申明了,不许你乱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不会真罚你,所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尺璧面色苍白地不停磕着头:“县主开恩,县主开恩!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自知不该在齐王府做这种事,只是…”她小嘴一扁,又哭了起来,“奴婢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实在想念得紧,他来见奴婢,奴婢自然是欢喜得忘了分寸…”
清江王眉头一皱:“是他来找的你么?不对吧?我问过跟车的人了,都说当时是你去了车马院找到周仕元,叫了他一声,他才知道你来了的。旁人还说他当时十分吃惊来着。”
尺璧顿了一顿,又继续哭道:“王爷明鉴,奴婢去车马院时,已是今晚第二次见到周侍卫了,头一回见面时。还在二门外,人多眼杂,他给奴婢使了个眼色,暗示奴婢去车马院找他说话,奴婢就一时欢喜得糊涂了。”
清江王没再吭声,青云则继续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忘了分寸,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我就要罚你了。”
尺璧的哭声顿住,又哽咽道:“奴婢自知有错,可是奴婢真的不敢做出违礼之事。周侍卫与奴婢虽两情相悦,却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奴婢也知道此事若传了出去。会影响县主的名声,因此从不敢让人知晓。若不是王爷撞见,奴婢断不敢让这种事传到县主耳朵里。”
青云冷笑着道:“你以为这还是个秘密?齐王妃去了一趟花园,半路上折回来,就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管教丫头。让她在别人家里勾引男人。如果不是我厚着脸皮驳了回去,你的事早就众人皆知了!你还想怪罪到大皇兄身上?!”
尺璧愣住了:“齐王妃知道了?!”她脸色瞬间刷白,“这不可能!奴婢一路上都没瞧见有人,否则怎敢带着周侍卫到花园里去?!”
“正是这样才叫人怀疑!”青云瞪着她,“你今晚上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把我给细节说清楚!我要确切地知道。齐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尺璧一脸惊惶地把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当然,有一部分事实已经被她替换掉了,她要求周仕元到僻静处说话。变成了周仕元要求她找个僻静处说话;而周仕元托她将镯子转送给青云,则变成了他坚持要将镯子送给她做定情信物;此外过程中的种种细节,也做了少许更改。能在短时间内把事情颠倒黑白,尺璧以自己的急智证明了当年选她到正院上房侍候的嬷嬷确实有眼光。
青云听完她的话后,又追问了几个细节。就将此事压下不管了,重新将话题拉回到对她的处罚上来:“无论如何。你违了我的令是事实,我是一定要罚你的。如果我这回对你从轻发落,叫别人看在眼里,以后人人都这么乱来,我还怎么过日子?!也罢,我从来不轻易敲人板子,这回也不打你了,你明儿一早就给我赶紧回庄园去,收拾你的东西回家去吧,以后也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你这些年攒的钱财首饰衣裳物件,你自个儿带走,但也别想我再赏什么东西。”
尺璧再次哭着磕头不止:“县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
青云被她哭得心烦:“蠢材!你哭什么?你一日在我这里做丫头,周仕元跟你都不会有好结果。我看他这几年对我也殷勤有礼得很,大概也是想多巴结你的主人,可他既然对你有心,就该直接向我开口求娶,而不是这么偷偷摸摸地跟你来往!他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子弟,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还是说,他对你不是真心,只是玩玩就算了的?敢招惹我的人,他也算有胆子!”
尺璧吓了一跳,目光闪烁地回答:“县主误会了,原是周侍卫担心县主知道实情后生气,因此迟迟不敢开口…”
“大概也是因为你是我丫头的缘故吧?”青云没好气地道,“现在我放了你,你就不是我丫头了,你家虽是佃农,但你回去后就是良家女子,只要他真有心,大可以上门提亲!再后面的事,你们就自行解决吧,我是不会管的。”
尺璧抽抽答答地哭道:“县主恕罪,求县主收回成命…”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事情真相是怎样的,如果失去了县主近侍的身份,周仕元怎么可能多看她一眼?更不可能求娶佃农之女,如果是纳妾,那倒还可能,但由于清江王的突然闯入,她还没来得及把周仕元的心笼络过来,一切都与她的计划不符!
青云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被她哭得烦了:“你还有什么不足的?我既没打你,又没卖了你,还让你回复良家子身份,成全你跟周仕元,你还哭什么?!再哭就给我滚去浣衣院吧,反正你也不愿意回家!”
尺璧顿时停下了哭声,迅速估量了一下形势,委委屈屈地道:“县主容禀,奴婢也没想到今晚之事会被齐王妃发觉。万一她将事情传扬开来,坏了周侍卫的名声,他…他家里不肯认奴婢,那可怎么办哪?求县主为奴婢做主…”
青云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替你做主?如果他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及早发现了,不必嫁给他毁了一辈子,不是件幸运的事吗?到时候你再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就行了。我对你已经够宽容的了,你别挑战我的耐性,带着你的定情之物,给我滚吧!”
尺璧还要再说话。却被婆子死活用力拖出去了,她一路都在抽泣着,哭得十分伤心。周仕元对她情谊不深。她又丢了差事,连原本可以有的陪嫁也没了,县主又不肯出面将她许给周仕元为妾,她以后要怎么办?为什么事情完全没有照着她的预想进行呢?!
青云狠狠地灌了一大碗茶水,将杯子重重放回桌面上。还是消不了一肚子的气。
清江王便温声安抚她:“你也不必太生气了,我瞧这丫头说话时目光闪烁,只怕她的话有些不尽不实,周仕元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说不准,不如找他来问清楚了再说?”
周仕元是奉旨陪清江王赴宴的。如今宴会结束了,他自然要与同僚一起回皇宫复命去,因此并不在这里。他虽然是御前的人。但皇帝信任亲兄清江王与亲姐清河县主,他们要找个御卫来问话,是不成问题的。
青云却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急,无论周仕元是个什么态度。我既然撵了尺璧回家,这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他们两人爱在一起就在一起。爱分开就分开,我才不会管呢。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齐王妃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否有证据。我可不想被她泼污水!”
清江王的胖脸歪了一歪:“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瞧她对我还有几分香火情,待我跟她说一声就是。只道跟你丫头有私情的是我身边的侍卫,若传出去了,我的名声也要受连累的,那不就完了?”
青云却不以为然:“就算她暂时不发作,一旦你惹她不高兴了,她又会拿这件事出来威胁咱们的。我绝不愿受制于人,尤其是别有用心的人!大皇兄,你忘了她对你的婚事有想法吗?要是她拿这事儿逼你接受她安排的人呢?”
清江王怔了一怔,低头思索不语。
青云则在回忆尺璧交待的话以及席上的见闻:“尺璧与周仕元一路上都没见着半个人影,而照大皇兄说的,那只是一条巷道,你经过时,同样没见到有人。而尺璧他们在路上又没有拉拉扯扯的,就算被人看见了,也算不了什么。由此可见,齐王妃会知情,多半是有人听到了他们在花园里的对话,又看见了周仕元送镯子。大皇兄,那花园里真的没人吗?”
清江王神色不明地抬起头:“确实没有,但那里有三间屋子,周仕元是在屋前说话的,并不曾进门。”
青云挑了挑眉:“那屋里可能有人在了?!”
“齐王妃派来的内侍跟我说,王妃会在那雅室内见我,让我在那里小候片刻,喝些茶水。这次会面是秘密进行的,若有人在旁侍候,一定是齐王妃的心腹。”清江王神色淡淡地,“但若真是她的心腹,知道我进园,为何不出门相迎?”
青云坐直了身体:“大皇兄,你是觉得…屋里的人有古怪?”她歪头想了想,“说起来…齐王妃约了你在花园里秘密见面,却拉上一大帮贵妇同行,心里在想什么呢?我总觉得她拉人去的时候,笑得有些古怪,多半是故意这么做的。她这是要告诉所有人,你与她关系还十分密切?可事情拆穿后,就算外人不知情,也会得罪了你吧?”
“她还问我,这般行色匆匆地离开,是否在花园里遇见了什么…”清江王看向青云,“表妹在席上,可曾听说什么古怪的事?是不是有哪家姑娘去了花园?”
青云猛拍了一下桌面:“谁去了花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位关姑娘因为被汤水弄脏了衣服,离席去更衣了。不知她是去了哪里?但她去了很久,直到齐王妃她们从花园回来,方才回席,而且只换了一件上衣,其他裙子啊头发啊,什么都没变,心情也不大好。”她看了看清江王,“这位关姑娘,闺名叫蕴菁,听说是齐王妃娘家二嫂的娘家侄女,拐了几个弯的亲戚,也是世宦人家出身,父母都已亡故了,她被齐王妃收养,在王府的庵堂里住了十几年。她比我小半岁,我是秋天出生,她是春夏之交时出生的,今年也快十八了,生得挺漂亮,但至今没许人家。”这是在席上关蕴菁与她及姜婉君说话时,有意无意透露的背景。
清江王忽然冷笑了下:“我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世是不是真的,只隐隐约约知道,齐王妃在娘家时,与她二嫂素来不大和睦,若真是她二嫂的娘家侄女,当时她自顾不暇,怎会好心收留这位关姑娘?今晚之事,我猜测定是她们设好的圈套,让关姑娘在那小屋内更衣,若我不知情,胡里胡涂撞了进去,这关姑娘一定会哭哭啼啼地叫嚷起来,正巧齐王妃带了一大群女眷去,我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只能负起责任,纳这位关姑娘为侧室。”他顿了一顿,“我倒是不知齐王妃竟然会放过我的正妃之位,只满足于在我身边安插一个侧妃?到底是她手上实在没有人选了,还是打着别的主意?”
青云有些吃惊,但细心一想,恐怕还真是这样。关姑娘的家世稍低,太后不可能会接受清江王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的,最后能做上侧妃就是最理想的了。这真的是齐王妃的目的吗?
她看了看清江王:“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齐王妃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她一定还有后手吧?而且今晚上那位关姑娘曾刻意与我亲近,只是见我不爱搭理她,才放弃了。她的性格一晚上就变了三回,总让人觉得假,就象是在演戏似的。”
清江王眯了眯眼,忽然冲青云笑了笑:“大妹妹,你可知道,本朝宗室娶正妻,是一定要查清楚祖上八代的,父系、母系都要查!越是近支,爵位越高,则查的越严,但若只是纳侧室,就要宽松许多。”
青云吸了口冷气:“你疑心关蕴菁的身份有问题?”
清江王脸上的肉在微微抖动:“她姓不姓关我不知道,但蕴菁…当年曾与我定亲的罗家女,名字就叫蕴兰,同样有个蕴字,第三个字同样是花草头…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第十六章防备
关蕴菁的身份是否有问题,还有待调查。青云欲揽下此事,清江王却拒绝了:“你办事哪有我方便?还是让我来吧。今日领路那内侍,原是齐王妃身边侍候多年的人,从前还是小太监时我就认得他,彼此也算相熟,因此才会差点儿上了他的当。他既然参与了此事,必然知道实情,待我向他探听一二,定能查出真相。”
青云不解:“他既然是齐王妃的人,又领你去钻圈套,怎会告诉你实情?”
清江王冷笑了下:“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把齐王妃所谋直接告诉我,但他有些爱财,只要是齐王妃没有禁止的事,看在钱财份上,他未必不会说出口。更何况,齐王妃若真盘算着将那关姑娘安插到我身边来,定会将她的家世背景透露给我知道,哪怕是假的,也算是条线索。只要最终查出那姑娘身世有问题,饶她再想抬举也是无用!”
青云想了想:“好吧,大皇兄对齐王妃比较熟悉,查起来比我方便些,但你手下有信得过的人吗?”
清江王怔了怔,有些为难了。他手下哪有什么合适的人?所谓信得过的,其实全都是宫里派来,不是先帝安排的人,就是皇帝或太后派的,统共也就是翠雯、翠云二人是能为他向宫中隐瞒消息的自己人。他原也乐得让宫中的耳目围着自己转,好向皇帝与太后证明自己绝无反心,可真要调查这种私事,那些人定会上报的。一旦太后、皇帝知道了齐王妃的盘算,定会想起自己身体里流着罗家的血,以及罗家还有余党在世,不甘心就此退出朝廷。难不成要为了一点小事再掀起腥风血雨么?他只愿平平静静度过余日就够了,何苦引人注目?
清江王想清楚后。有些为难地看向青云:“恐怕…要向妹妹借几个人使唤了…”
青云一笑置之:“大皇兄跟妹妹有什么好客气的?我让李进宝来见你,他认得的那个牛辅仁,在京城里三教九流都熟悉,手下也有人可以打听消息,平日里我没什么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这回就当是帮衬他们生意好了。大皇兄放心,他们嘴紧着呢,要是你仍旧信不过,我庄里的人随你挑。”
清江王也见过李进宝几回,知道他是个妥当人。忙向青云道了谢。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完的,兄妹俩商量好了,见夜一已。便要准备歇息。
清江王的园子在城外,此时城门早已关了,宫门也下了钥,虽然可以凭借特权出入,但始终不大方便。他也不愿太过劳师动众,便想让人找间客栈,要个独立的院子歇息。青云则是宿在温郡王府,见状忙留他下来,他却道:“温郡王府素来与世无争,若沾上了我。不定被人怎么说闲话呢,别叫老太妃因我不得安宁。”
青云却道:“别人能说什么闲话?温郡王府向来不管朝廷上的事,又没有男丁。就算跟你有来往又如何?只是过一晚上罢了。妹妹已经决定要在城内买宅子,地方都选好了,只是眼下没来得及收拾。否则我有了宅子,给大皇兄留一个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去问问老太妃的意思好了。”
老太妃自然是答应的,还命人送了府里自制的梦甜香过来。并让府中下人准备宵夜,以此表达她的欢迎。清江王心下稍安,也就留下来过了一夜。青云与他分别,转去正院向老太妃禀报今晚的收获。
听完青云的回报后,温郡王老太妃低头想了想,道:“齐王妃完全没让几个小哥儿来贺寿?若说是为了不区别对待所有孩子,又或是忌讳男女有别,也太过了些。谁家不是这么做的?怎的到了她这里,就格外讲究些?”
老太妃是有些失望的,她本指望能见一见那孩子,但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她也不会强求。宗室里适龄的男孩多得是,每年都能增添几十个新生儿,她又不急。
青云犹豫了一下,决定将齐王妃设圈套暗算清江王一事也透露了些许,没提尺璧做了什么好事,只道清江王进了巷道后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觉得奇怪,就退了回来,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齐王妃和一大帮贵妇,最后她连关蕴菁去换衣服换了半天的事也提了:“她只换一件上衣,却足足去了三刻钟有余,就算齐王府再大,也花不了这么长时间吧?而且她是在齐王妃回席后才回来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似乎是在生什么气。”
老太妃目光微闪,露出几分嘲讽之色:“齐王妃安排宴席,不让哥儿们进内院贺寿,也许有不让庶子在人前露脸的缘故,但我觉着,更有可能是不让内外院之间有清江王以外的人行走。而将宾客们的随侍都赶到另一个院子里统一接待,则是怕她们在王府里私下乱走,也可避免宾客们随口吩咐下人,支使她们来往于内外院之间,坏了她的布置。齐王府长年由侧妃主持中馈,只怕齐王妃还不能堵住所有下人的嘴,因此连他们王府的人也不安排,只让亲信行事,故而清江王一路往里走时,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可惜这种不合情理的事马上就让清江王起了疑心,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青云恍然,她还当齐王府把女客的丫头们都带走,是为了不让内院显得太挤呢,想想若是没有自家下人在身边,那些太太姑娘们一般不会因为点小事就让王府的人去叫她们过来吧?当然,她这个毫无顾忌又急需找清江王说话的人没想那么多,可回忆当时的情形,整个宴会期间,还真没有别的女客要求叫自己的丫头过来的。
老太妃摇头道:“齐王妃心大了,可惜老天爷没站在她这边,饶她费尽了心机,也终究没能成事。其实她也是糊涂了,即便成了事又如何?我瞧清江王这几年里的行止,可不象是会听从她摆布的人。”
青云想她大概也猜到了某种可能,便笑道:“大皇兄心里明白着呢。不会上当的。祖母就放心吧!”
老太妃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何苦来?齐王妃从前是受过些委屈,可她外祖父有那样的胆子,会有那样的结果也是应当应份的,她仍能平平安安待在齐王妃的位子上,父兄也保住了性命,便是她家的造化了。如今托清江王的福,皇上对齐王敬重有加,她也重新获得王妃的尊贵与体面,儿子长大了,请封了世子。眼看着就要娶妻生子,她就不能老老实实等着抱孙子么?还在那里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儿?难不成清江王纳了她养女为妃,她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了?当心算计得过了头。把眼下的好日子也葬送了!”
青云笑说:“她若有您一半的明白睿智,今日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来了。若她将来真的闯了祸,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老太妃苦笑着点点头,接着收了笑:“也罢,齐王妃做这种事。还在王府里设了圈套,若说齐王不知情,我是不信的。可他要是参与进来,就是糊涂了,他从来就不是有那种胆气的人,何苦给自家招祸?齐王府随时都有可能坏事。我若过继了他家孩子,没得给皇上留后患,还是算了吧。等平郡王府开宴时。你再去瞧一瞧他家的小九,若是合适,我就去找平郡王太妃说话。他家虽然在宗室里平平,倒是安安份份的,从不惹祸事。”
青云应了。又说起了后街那宅子的事:“您若是舍得,就只管让管家出价。我照价买下来就是,权当孝敬您银子了。”
老太妃不由得失笑:“那破旧宅子能值几个钱?本来白放着就可惜了,给了你,还省了我修缮的费用,还谈什么银子?我们府里虽然不大富裕,却也不缺这几个钱。”
“您这是心疼我,但情份是一回事,银钱上还得算分明。这样将来过继了弟弟,他长大了,也不会嫌我这个做姐姐的占了他的便宜。”青云非常坚持,那宅子听李进宝说挺不错的,虽然旧了点,但翻新一下就可以住人了,比别处更方便些,两三千银子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却避免了许多后患。
老太妃见她已经说到这份上,便不再多言,接受了她这笔“孝敬”。青云陪她聊了几句家常,就告退回屋了。不知是不是她肯出钱买下温郡王府的别院,给王府账上添了银子,而非白住的关系,王府里的下人对她恭敬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笑,不再象从前那样,用审视的目光悄悄打量着她。但青云心里还装了许多更重要的事,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一夜无事,次日早起,青云给老太妃请了安,又去陪清江王用了用饭,接着兄妹俩就一道进宫去了。清江王自去见皇帝讨论昨日宴席上的事,青云则去见太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又说了一遍。
太后有些震怒:“蒋氏怎敢如此?!枉我还对她如此客气,哪怕明知道她是废后罗氏的表妹也没冷着她,她倒敢算计到我头上了?!”又吩咐谢姑姑:“那个姓关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去探听一下,若果真有鬼,就给我送庵里去,省得整天不死心地盯着震云那孩子。果然那孩子的话有道理,跟罗家有关系的人,都信不得!”
谢姑姑忙答应了,又笑道:“太后娘娘也不必如此,当年罗家人口众多,几代姻亲几乎遍布朝野地方,到如今,要找个跟罗家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家已经不容易了,连姜家祖上还跟罗家结过亲呢,只不过是那位姑奶奶去得早,也没被卷进那种肮脏事里头去。您若是把跟罗家有关系的人都往外赶,还能留下几个?”
太后听了,稍稍消了些气,但还是觉得不顺:“我不管她蒋氏说什么好话,总之,她属意的人选我统统不要!以后她也不必再进宫来了!”想了想还觉得不足,就叫过菡萏:“御膳房新做的菊花糕,既当时令又能养颜,给我送去齐王府,给侧妃卢氏,叫她得了空进宫来说话。”她冷笑一声:“我就抬举卢侧妃了,看蒋氏还有什么脸面摆正妃的架子!”
青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叫住菡萏,劝太后说:“母后这是何必?自古以来,嫡庶有别,您要是捧庶贬嫡,没得贬低了自己的身份,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又是个话柄,倒让齐王妃成了无辜受害的白莲花,也太便宜她了。您只由得她去,不管她做什么,您不见她,不理会她推荐的人选,不就完了吗?”
太后虽然很生气,但她也是个非常听女儿话的母亲,很快就接受了青云的意见。青云又劝她,还是把精力都放在为清江王挑媳妇上吧,只要这件事办完了,齐王妃再捣鬼也没用了。其实清江王有侍妾,根本就用不着再选侧妃,把正妃定下来就完了。那些高门大户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那就往低一点的门第去找,只要姑娘好,家世过得去就行了。
太后想想也有道理,便拉住谢姑姑回忆京城里中等官宦人家中有几个合适的女孩儿,这回也不必再大张旗鼓地宣人进宫相看了,先托一位信得过的女眷,比如姜大太太,借着到各家走动的机会先见一见人家姑娘,瞧着好的了,再找名目宣进宫来。其实清江王也要到明年春天才满孝,他的媳妇人选就算要尽快定,也快不到哪里去。
青云脱身出来,见天色还早,便想回温郡王府去一趟,把宅子的事解决了,再叫人传信给李进宝,让他去清江园替清江王办事。
她一路坐着马车出宫,刚刚通过宫门不久,就有人急急追了上来。听了护卫的禀报,青云命人停下马车,回头看去,原来是周仕元。
周仕元是打听得她出了宫,不顾某人的阻拦急急赶过来的。他昨日被清江王抓了个正着,想着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对尺璧失礼了,叫清江王看见,不定怎么误会他与尺璧的关系呢,万一清江王告诉了清河县主,岂不是坏了大事?因此要赶来解释。
青云却是没耐心听他废话的,尺璧的谎言让她觉得这个当年还算正直呆萌的青年侍卫渣了,居然跟个丫环恋爱了三年,也没考虑过向其主人提亲,哪怕他顾虑着门户之见而提出纳尺璧为妾呢,也比始乱终弃强。
因此她一听周仕元说“辩解”两个字,就直截了当地对他道:“昨夜的事我都听尺璧说了,你在别人的王府里跟她拉拉扯扯的,又送她镯子,人证物证俱在,还辩解个什么?反正我没罚她,只是让她回家呆着去。她家是我庄上的佃农,却也是正经良家,你要是真对她有意,就给她一个交待吧。反正你们的事我不会管了,随你爱咋咋!”说罢便命马车伕重新开动,一行人扬长而去。
周仕元呆住了,清河县主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几时对尺璧有意了?那镯子也是要送给县主的啊!尺璧到底对县主说了什么?!
第十七章调查
“傻瓜,你被人利用了!”
这是石明朗听完周仕元对整件事的叙述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周仕元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根本就不想让石明朗知道这件事,但他来找老罗时,石明朗就在场,又似乎知道他追上清河县主的马车后碰了壁,怎么也不肯走人,无奈之下只好当着石明朗的面,硬着头皮说了,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个评价。他现在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乐意被人说是个傻瓜,尤其对方还是一向看不惯的石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