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一直坐着听众人说笑,又时不时回答李太太的问题,此外便是静静品尝着席上的菜色,一派斯文端庄,却又不显得拘谨。相比之下.与阮孟萱同坐一席的文娴便显得略为僵硬了些。文娟与文雅倒是靠着蒋瑶,与阮孟莹说了好几回话。文娟心里很是高兴,暗道这些千金小姐也是极和气的,待回了家,一定要告诉六姐文慧。文雅却在暗中留意阮孟萱衣服上的绣花纹样与头上的钗环,盘算着回去后跟姨娘提一提,看能不能照着做一套,等下次出门做客时穿戴,岂不比大太太蒋氏吩咐公中置办的衣裳首饰体面?
罗家这日请客,办得十分成功,来客都觉得宾至如归,还认得了不少新朋友。宴罢喝过茶,聊了一会儿闲话,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开。
阮家母女先行一步,接下来是其他客人。文怡陪着罗四太太,把李太太等人送出二门,李太太再三嘱咐她要去自己家里做客,文怡都笑着应了。
顾家人落在最后,因罗四太太许氏有东西要交给文怡捎回去给于老夫人与蒋氏,便把几个小辈留在花厅里,自己带着丫环去了后院。文怡坐在桌边,静静地喝着茶,回想起今日的言行,应该没有失礼之处,又暗暗在心中默记几家新认得的女眷长辈。
文娴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随自己走到角落里,悄声道:“九妹妹,你别嫌我多嘴。今儿遇见的那几位太太....听说夫君都是军伍中人,出身书香门第的人不多.....因此说话也没个忌讳,你若要与她们来往,可千万别忘了礼数!”
文怡讶然:“五姐姐多心了。几位太太不过是因为素日习惯了,因此说话爽利些,其实并无失礼之处。”
文娴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她们是惯了这般行事的?只是你与她们不同,若也跟着学了,落在外人眼里,怕要说你闲话的。”她有些迟疑,“我是怕你会吃亏,才多嘴劝你.....若你觉得无所谓,那就算了....
文怡忙道:“五姐姐也是好意,妹妹省得的。妹妹谢姐姐提醒了!”说罢郑重一礼。
文娴忙扶住她,笑道:“这有什么?都是一家子姐妹。咱们都是头一回来京城,头一回没有长辈带着,在外头做客。
我做姐姐的,自然要多提醒妹妹几句。说起来,我心里也有些慌呢,今儿不过见了两位贵人,已拘谨到这般地步,明儿到了路王府,那可是满府贵人,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行动慢了,怕人说我们不知礼,说话多了,又怕人笑话我们巴结权贵,真真叫人为难!”
文怡笑道:“依我说,象瑶姐姐那般就好,大大方方的,该说时说,该笑时笑,不过是个茶会,咱们也没少见识,五姐姐不必慌张。”
文娴叹了口气:“哪有这么简单?瑶妹妹是见惯了场面,又认得贵人,自然轻松,咱们怎好与她相比?况且,我们若也学着象她那般殷勤,岂不是叫人笑话伯父?顾家的名声也要受损的。”
文怡心里有些意外。文娴似乎是钻了牛角尖了,偏又占了大道理,她不好多劝,只是庆幸明日的茶会上,顾家姐妹除了文慧,都是陪客,便是拘谨些,也没什么要紧。
回去的路上,因文雅与文娟聊得来,要坐一辆车,文娴便陪着她们一起坐了,文怡与蒋瑶一车,倒是安安静静的。
途中,蒋瑶几次打量文怡,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开口。文怡心下生疑,只是面上不露。
车到了侍郎府,姐妹几人下车,正要进二门,却看到文慧从内院方向急急跑出来,满面泪痕,气喘吁吁,头上钗环欲坠。
文娴吃了一惊,忙问:“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联姻初定
文娴正要上前扶文慧,却被她一把甩开了。文慧满面悲愤:“你们…也是同伙吧?!为什么?!我几时怠慢过你们?你们要这般害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文娴文怡姐妹几个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答她。文怡猜想她大概是为了什么事又跟家里人闹别扭了,不由得有些厌烦,便道:“六姐姐说话仔细些,我们才回来,就被你劈头骂了一场,你好歹让我们知道是什么缘故呀?!便是我们姐妹真有理亏之处,也该把话说明白吧?!”
文慧眼泪盈眶:“若你们不是同伙.....为何全都出了门?!只留我一个......只留我一个......孤立无援.....”她嘀咕呓语,忽然间悲从中来,泪水流个不停。
只是她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便叫人觉得不是滋味了。本来所有人都要出门的,是她自己不愿去罗家,怎的就成了别人害她?连文娴也有些恼了:“六妹妹,你再不把话说明白,我就不管你了!”她可是再和气善良不过的姐姐,怎的就害了妹妹?!
文慧只是哭个不停,这时踏雪从后面跑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哭道:“小姐,您不能去啊!您若去了,奴婢们就没命了!”
“给我滚开!”文慧忿恨地将她踢到一边,“你是我的丫头,却帮着她们瞒我!你们都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我是不会听你们的话的,我绝对不嫁柳东宁!”
“给我住口!”门内传来于老夫人的大喝,文怡等人望过去,只见她冷着脸站在阶梯上,如意双喜立在两侧搀扶,蒋氏跟在一边,一脸急切地看着女儿:“好慧儿,听话,我们不会害了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
文怡下意识地看了踏雪一眼:“六姐姐到底怎么了?”她回头示意冬葵,将踏雪扶起来。
踏雪感激地看着她,在冬葵的搀扶下站起身,犹豫地望向文慧,没有回答。
文慧没留意她,只是哭着对蒋氏道:“母亲不是一向最疼我的么?!为何也要逼我?!您早就知道姑姑会来的,也知道她来做什么,为何不告诉我知道?!”
三姑母来过?!
文怡吃了一惊,忙望向于老夫人与蒋氏。
蒋氏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女儿:“好慧儿,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就能明白母亲的苦心了。
听话,别惹祖母生气!”
于老夫人却冷冷地盯着孙女,硬邦邦地道:“我与你父亲、母亲都商量过了,这对你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必再多说了!踏雪,扶你们小姐回房去,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任何人去看她!”说罢斜了蒋氏一眼:“若有半点风声传出去,叫这婚事生了变故,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蒋氏打了个冷战,忙道:“婆婆放心,媳妇会好生约束慧儿的。”说完快步走到女儿跟前,不顾文慧的挣扎,硬是拉着她往后头走。文慧哭叫:“母亲,你不能这样!放开我!我要去跟姑姑说明白!”蒋氏只是红着眼圈拉她走。
文慧见哭求无效,挣扎得更大力了,差点儿便将蒋氏甩开。于老夫人看得脸都黑了,蒋氏担心婆婆怪罪女儿,忙抱住女儿,小声道:“好慧儿,你心里再不愿,也别当着众人的面闹。你忘了在平阳时的事了么?!”
文慧楞住,想起在清莲庵的那几个月,身上便不禁发起抖来。她惊恐地看向母亲,却看不到一点玩笑的神色。她开始冷静下来。
事情还没到绝路,她还有法子可想的!她记起了明日路王府的茶会,终于顺从了母亲,回了自己的院子。
文怡姐妹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于老夫人开口,方才清醒。
于老夫人问过她们今日的事,听说她们见过了沪国公府的二夫人与小姐,又认得了几家官眷,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好,你们都表现得很得体。往后出门做客,也要这般才是。”
众女齐声应了,文怡又送上了罗四太太备的礼物,于老夫人似乎更高兴了:“四太太太客气了,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说了几句闲话,便打发孙女们走人,临行前还轻描淡写地道:“六丫头今日受了凉,有些发热,说话也糊里糊徐的。待会儿还要请大夫来瞧呢。只怕明日不能去王府了。你们见到王妃,就替她说一声,向王妃陪个礼吧。”
这是......不让文慧参加明日路王府的茶会了?
文娴文怡文娟文雅面面相觑,蒋瑶眼珠子一转,笑问:“表姐既然病了,确实不好再去参加茶会,只是她素来与王妃最熟,姐妹们原该由她引领的。她不能去,又该谁带姐妹们去呢?实在是我年小位卑,怕是没那个体面。”
于老夫人笑道:“王妃不是下了帖子么?人人都是这样去的,何需引领之人?进了王府,自有人带你们到王妃跟前去请安。”
她这么说了,众人也只好应了声,便恭送她离开。但她离开后,二门里头便一片安静。众人相互对视,面上都有些异样。
文慧方才的举止,虽然不可对外人言,但亲眼目睹的人难免有些想法。
文娟最沉不住气:“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大哭大闹的.....姑姑过来了,事先怎的没人提过?这是要定下六姐姐与柳表哥的亲事了么?”
她看向文安:“在平阳时,因为柳表哥把..那件事的责任都归在七哥哥头上,六姐姐不是跟他闹翻了么?柳表哥做了那样的事,祖母为何还要把六姐姐许给他?”
文安却是心里有数的,面上半点气恼都没有:“这也是好事。柳表哥虽有许多不足,但对姐姐却是真心。人在年轻时总是难免会做错事的,只要能改过就行。我与他是表兄弟,一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这番话,便怡脚走人。文娟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离开,忙回头问文娴:“七哥哥是不是也糊徐了?他对那件事足足记恨了半年!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文娴有些难堪地看了蒋瑶与文雅一眼,给妹妹使了个眼色:“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小孩子拌嘴罢了。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也值得你叨来念去的说个不停?”随即拉起她的手:“今儿累了一日,咱们早些回去歇息吧。你不是要借你九姐姐的衣裳么?该做什么修改,也当早些动手了。
文娟闻言立时将文慧文安都抛开了,笑着对文怡道:“九姐姐,我先回去梳洗,完了就过来找你!”文怡笑着点头。
文娴文娟走了,文雅落在后头,与文儒对望一眼,忽然向文怡甜甜一笑,道了别,便与文儒一同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文怡这才慢慢往内院走,边走边轻声问踏雪:“究竟是怎么回事?”
踏雪低头道:“今儿一早,两位少爷和几位小姐一走,老夫人便吩咐下来,让小姐在房里抄经,说是明儿要送给路王妃,为她祈福。奴婢与寻梅在跟前侍候,将近午时,见前院传来喧闹声,以为是来了客人,小姐便硬要奴婢去看是谁来了,没想到是三姑太太....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她顿了顿,“奴婢要回去报给小姐知道,却被古嬷嬷看到了,古嬷嬷不让奴婢告诉小姐实情,还要奴婢拦着不让小姐出院子文怡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面上的讶异几乎要掩不住了。
三姑母柳顾氏要到侍郎府来看望母亲与兄嫂,根本不需要瞒着一众晚辈,但事先压根儿就没人提起!面于老夫人昨日叫如意她们备下的药,仔细想来,多是补身用的,十有八九是为了柳顾氏与柳东宁准备的,可见柳顾氏要来,长辈们是早就知情。接理说,柳顾氏过府除了请安,应该会谈起柳东行的婚事才对,于老夫人事先也提过此事,没想到要议的却是文慧与柳东宁的亲事文怡忽然有些不安,含糊地问了句:“三姑母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是六姐姐的婚事么?”
踏雪点了点头:“就是为了小姐跟表少爷的婚事......姑太太说宫里正忙着为皇子与宗室子弟配婚,表少爷的婚事......此时不好张扬,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再正经下定请客,但婚事已是说定了......姑太太留了一对玉佩为信物,说是柳家祖传的文怡抿了抿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了?”
踏雪有些疑惑:“没有呀......哦,姑太太还答应了我们太太,礼数会照最隆重的来。等小姐过了门,她会把小姐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的!”说着说着,她倒露出了几丝埋怨:“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告诉小姐的......小姐象发了疯似的跑去找姑太太,说要姑太太收回提亲.....幸好姑太太已经走了,不然事情还不知该如何收拾呢....”她眼圈一红,“再出点事儿,奴婢就真真性命不保了!”
文怡心中暗叹,柔声问:“你父亲如何了?没受大罪吧?”
踏雪眼中闪过感激之色:“是,多亏九小姐求情,奴婢的爹现如今在庄子上闲置,虽然日子清苦些,却得保平安。”
文怡想了想:“一定要嘱咐你父亲,万不可胡乱说话。他在伯母跟前素来得用,只等六姐姐的婚事顺利办完,再慢慢谋求出路也不迟。
实在不行,就在庄子上寻个差事,月钱虽少些,好歹能保得一家平安。”
踏雪忙应了,又道了谢。
这时数人已经走到了暂住的小院门口,踏雪想到文慧那里还需要人侍候,又不想叫太多人看到自己出现在文怡跟前,便要先行告退。谁知这时候院里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蒋瑶从家里带来的丫头含笑,另一个却是寻梅。寻梅本与含笑十分亲近,见有人来,便迅速收了笑,移开两步,离含笑远了些,却在发现来者是踏雪后,愣在了那里。
踏雪与寻梅面对面撞上,脸上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但很快便惊疑不定地看着寻梅与含笑脸上的表情,心中生出一丝怀疑。
寻梅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向文怡行礼:“九小姐。”又看向踏雪:“你怎么不在小姐跟前侍候?我还当你早就回去了。”
踏雪慢慢地道:“小姐方才误会了我,发了脾气,我怕这会子回去......她看见我会更生气呢!”
寻梅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面上却笑道:“这也是你我的命。我们一道回去吧,小姐是气糊徐了,我们却不能忘了本份。”说罢深深地看了踏雪一眼,伸手去拉她的手。
踏雪手上一颤,想要甩开她,却又顿住,顺从地让她握住了自己,露出了微笑:“可不是么?还好咱们姐妹还能相互扶持.....若小姐要罚我,妹妹可千万要帮我说两句好话。”
两人对视片刻,便双双向文怡行了一礼:“奴婢们先行告退了。”然后携手离开。
文怡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想起上回见过的寻梅与蒋瑶私谈的画面,倒是为踏雪庆幸。踏雪寻梅两人都是文慧跟前的大丫头,在平阳的变故之后,文慧跟前侍候的人里只留下了她们俩,她们陪着文慧进清莲庵,又陪着她回京,对于这位小主人的性情,已经十分了解了。
既然两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倒能相安无事,只盼着她们日后能互相扶持吧!
含笑朝文怡行了一礼:“九小姐,我们小姐正有事找您呢,请您过去说话。”
文怡回过头,想起路上蒋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她会找自己说什么?
到了蒋瑶房中,她已经洗过脸,换上了家常衣裳。见文怡进来,便起身笑着迎上来:“含笑丫头怎的这般糊徐?妹妹才到家,正累着呢,她竟然直接把妹妹请过来了?”
文怡笑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方才开解了踏雪几句,便耽搁了功夫。正好在院门口遇上含笑送寻梅出去,我便随她过来了。”
蒋瑶怔了怔,随即笑道:“这倒是巧得很!我也听说表姐向寻梅发了脾气,特地让含笑去安慰她呢!”
文怡笑笑,便将此事揭过:“含笑说你有事寻我,是什么事?”
蒋瑶犹豫了一下,才问:“方才在罗家席上,我听说.....罗四太太能弄到鲜鲈鱼?罗家....就是那个皇商罗家么?”
文怡点头,不由得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箱操作
蒋瑶眼珠子转了转,又犹豫了一下,才笑道:“新鲜鲈鱼在这个季节里是极难得的。我先前听林家姐姐说 …明儿路王府宴客,因为从南边运来的鱼死了大半,有些材料不足呢,因此王府的总管正为宴席上的菜色烦心。既然罗家有新鲜的鲈鱼,你何不与罗四太太说一声,让罗家送鱼过去,岂不是又得了体面,又得了实惠?”
文怡惊讶她道:“你怎会想到这个?罗家生意做得广,我是知道的,只是路王府明儿就宴客了,便是食材先前有些不足,只怕如今也都置办齐全了,平白无故,怎好让罗家人送鱼去?”
蒋瑶微微一笑:“这也简单,我送个信给暖郡君,问一声就完了。”
文怡犹豫着,想了想,这路王府的宴席极有名气,若罗家能做成这笔买卖,也是件好事。她平日多得罗家照应,若有机会回报一二,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想起罗家的声名,在皇商之中只是平平,但实际财力人力却远超于此,显然才韬光养晦的意思,路玉府乃是藩王
之一,若是自己替他们牵线,不知罗家有没有忌讳?
但她转念一想,路王不过是宗室中的闲人,在朝中也没什么根基,对外的名声,也是个爱好风雅的。这样的人物,便是拉上了关系,应该也不打紧。罗家生意遍布天下,明买明卖,谁还能说什么?若处处都讲究避讳,他们也不必做生意了。
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了微笑:“我先叫个人去罗家问一声吧,这是极容易的。王府若要鱼,自然不是一两条的事儿,若是罗家没那么多鱼,也就不必自讨没趣了。”
蒋瑶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吧。”顿了顿,她看向文怡,笑得更深了:“九妹妹…不觉得商议这种商贾之事,有失你我身份么?”
文怡笑了:“这如何算得商贾之事?不过是替人捎个信、牵牵线罢了,咱们既不曾花银子买卖货物,也不曾与人计价还价,哪里失了身份?”
蒋瑶笑眯了眼:“可不是么?那些高门大户,平日住来的不过几家熟人,家中琐事也都交给了底下的仆役、能得的消息有限。我既知道有用的消息,替他们分点忧,也算是报答了他们赏我的体面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文怡怔了怔,正色打量她几眼,心下却生出了几分凄然:“你这样…太委屈自己了…便是一时得了体面,又有什么好处?”
蒋瑶一愣,甜甜笑道:“九妹妹,你在说什么呢?”
文怡却道:“你与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来往,原是凭着性情大方,又与她们投契,因此她们也愿意与你结交,彼此做个朋友,虽身份有别,却也才一份情谊在。但这种牵线传信的事做得多了,她们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难免就把你视作了办事的人,遇事便寻到你头上,办得好还罢了,办不好,岂不是你的罪过?你就先矮了她们一等。久而久之,连朋友都算不上了,这又于你何益?”
蒋瑶听得怔住,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九妹妹,你这是…”
文怡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才过 …孤立无援的经历,虽有一位祖母可依靠,与你相比,却又少了一个当官的父亲,因此行事多有不便。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又没有母亲庇护,族人亲戚各有心思,我们少不得要靠自已了,若是随意任人摆布,岂不是只有让人欺负的份?!论识见,论聪慧,你都远胜于我,我也知道你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蒋瑶沉默着,也不看文怡,半晌,才幽幽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这样出身的女孩儿,若不是时不时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小姐们帮点小忙,她们早就把我抛到一边了。比如今日遇见的那位阮二小姐,你当她是真心与我们结交么?不过是面上情儿罢了,看的是你干娘罗四太太的脸面。她今日与我们相谈甚欢,明儿在路王府遇见,也不过是寒喧几句,仍旧与她相熟的小姐们攀谈,是不会理睬我们的。”
文怡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她们来往?”她确实不明白,不同出身的人,有不同的交际因子,就比如罗四太太结交的朋友,与大伯母蒋氏平日往来的人家绝对不是一路人,那些公侯之家的千金彼此往来得多些,象六姐文慧这般能打入其中的,固然有大怕父官位高的原因,郑家小姐的引见也必不可少。象蒋瑶这样的出身,在京中他不少见,为何她不与那些门户相当的人家的小姐往来,却偏偏要结交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呢?
蒋瑶菩笑:“我自有我的用意。你可知道,在两位嫡出的伯父去世之前,我父亲不过是在偏远之他的县衙里,做一个八品小官?家里连多余的银钱都没有,连做一件新衣裳,都要节衣缩食。我本有一个哥哥,因为生了急病,我不到好大夫,不到三岁就夭折了,我母亲也是因伤心太过才去世的。虽然我父亲如今升了官,暂时掌着家业,但两位伯父都有儿女,等他们年纪渐长,这家业就要回到他们手上去了。难道到时候要我们一家重新过那清苦日子?父亲在外为官,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但我却不同。我与那些高门千金结交,也是为了借她们的势。若好时,我父亲能沾点光,若不好了,不过是女孩儿之间争闲气罢了,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