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忍不住了,姜生,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次聚会到底是什么事儿!
我抬头,看着她,一杯水泼在她脸上,我说,不许你污蔑他!
八宝愣了。她几乎是暴走状态,但不知为何,她这么冲的性格,竟没有对我动手,而是恨恨地,转身离开,柯小柔无奈地追了出去。
有所欠,必有所让。
宁信再次出现的时候,笑吟吟地说着古怪的话,看到她的瞬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如同一个幽灵,缓缓地坐到我的眼前。
她说,当程太太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看着她,笑笑,缓缓地说,好受不好受,你都很难亲身体会一下。
她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然后,她突然失了神,说,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喃喃着。
她突然起身,就走了。
像是丢失了什么,又像是去寻找什么。
我见她精神恍惚到这样,担心她出什么事情,就跟在了她的身后,结果,她去逛高级百货!
正当我对自己的好心泛滥懊恼不已的时候,宁信拉住一个售货员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她说,我先生姓程,你喊我程太太就好。
我一怔。
她…疯了吗!
她没疯!但是,离疯也不远了。一个人,走过来,对我如是说。
哦。我点点头。然后,我猛然抬头,一张被墨镜挡住的脸,是苏曼。
她看着远处的宁信,说,如果你为了得到一个人,而牺牲过自己最亲的人,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你也会像她一样,精神失常的。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输不起了。
我不解地看着苏曼。
她摘下眼镜,看着我,说,程太太,一个习惯了逢场作戏的人,怎么可能有真感情呢。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是最特殊的那个。感情世界里的最后一个天使?呵呵!别傻了!哦,听说,你身边那个叫八宝的女孩,最近和苏杭走得很近?别闹了!苏杭欸!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与他比起来,咱们家天佑简直就是良善之辈。
她弹了弹身上的灰,笑,说,哦,我是来拿衣服的。
我很难想象,一个在几个月前,还对着你寒暄的人,就在知道你饱受冷落之后,突然态度如此轻慢。
她说,程太太,哦不!小天使,再见。
她捏了捏我的脸。
谁跟你是“咱家”!你要吃屎!也得问问人家屎乐不乐意!额…是你要做妾先问问人家正妻答应不答应!臭不要脸的!一个人形物从天而降,一把将捏着我的脸的苏曼推到一边。
八宝横空出世。
她随意了我一眼,哼着腔调,说,怕你出事,跟着你。
我看了八宝一眼,百感交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八宝小脸一仰,用鼻孔对我哼了一句,不谢!
特霸气。
苏曼扶好高跟鞋骂骂咧咧离开的时候,未央从我身旁出现,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还拖着行李箱,她看了我一眼,说,把她害成这样?你满意了!
看到未央的那一刻,我愣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刚下飞机,国外,接到阿红的电话,说宁信这半年精神太过恍惚,所以,她就回来了。
苏曼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说,哟,二小姐啊。
未央看都不看她,直奔宁信而去。
苏曼一向人前不落下风的心劲儿,被同样心性很高的未央视而不见,尤其在她刚刚奚落过的我面前,又在对她大打出手的八宝面前,她怎么肯甘心。
她一把拉住了未央,未央嫌恶地打开她的手,说,拿开你这双摸过无数老男人的手,我嫌脏!
苏曼的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人被踩到痛处,总会失控,她突然发疯一样对着未央冷笑,说,你不脏?你比谁都脏!
未央一耳光甩在她脸上。
八宝呲牙趴在我身上,说,哎哟,我脸疼。
我也心惊肉跳看着这失控的场面,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苏曼捂着脸,既怒又惊,然后,她突然笑了,看着离去的未央,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一夜让你变脏的楼道,你姐姐当时就在那里!
未央僵住了,她转身,瞪大眼睛,看着苏曼。
苏曼理了理衣服,说,我一直知道宁信是个狠角色,但是我从来没想到,她会狠到这种程度,就为了让你对凉生放手,让凉生追逐爱情,而她自己可以得到程天佑,她就眼睁睁看着你清白被毁都不去施救,我就在旁边,看着她驱车离开,那一刻,她愣在你的楼道外,看着你被拖走的时刻,天人交战的时候,我还装作很无知地问她,怎么了?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她回过神来,对我说,没什么!然后,她就驱车离开了。那天晚上,那几个男人将你招呼得很好吧,二小姐…
伤疤被撕裂,溃烂腐臭的气息在人前,未央像傻了一样,苍白着脸,喃喃,说,你说谎!你说谎!
宁信似乎发现了不对,已经迟疑着走了过来。
苏曼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宁信,对未央说,你问问你姐姐,我有没有说谎。
说着,她笑了笑,从我们四个人身边,骄傲地离开——耀武扬威的气息,仿佛踩到了每个人的痛处,她终于心满意足。
商场里雪白刺眼的灯,却让人如坠无边黑夜,我和八宝都仿佛失去了呼吸,望着一脸苍白的未央。
未央紧握行李箱的手,终于撒了开来,她木然地看着宁信,喃喃,说,姐,你告诉我,她说谎!你告诉我,她说谎!
最终,她扶着宁信吼叫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你告诉我啊!
宁信亦然惨白着脸,说,未央…却如何也解释不了这种伤害,任这世界,还有怎样的话语!
商场里,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明就里地看着这一切。
那天,未央最终笑了,用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她抬手,去触碰宁信同样泪流满面的脸,她那么温柔地说。
以前,我要所有的糖果。你给我。
我要你心爱的布娃娃。你也给我。
少女时,你爱上了他,我讨厌他分享了你给我的爱,所以,我任性,我要他,你也让给我。可是,姐姐,这一次,你怎么不让了?
269因为,这世界,我已所剩无几,所以,我输不起了。
那一天,她这一句“可是,姐姐,这一次,你怎么不让了?”我也没忍好,在八宝身上哭出了声音,八宝转脸看着我。
未央拖起行李箱,茫茫然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她看着八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以前我也有个好姐妹,像她一样,给我遮风挡雨。
未央离开后,一切尘埃落定,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商场的灯光白亮如昔;只有我和八宝,还愣在原地。
宁信擦干眼泪,茫然地走着,她抱着手,走在每一个专柜里。
她一面挑衣服一面笑意盈盈,说,我先生姓程,你喊我程太太就好。
售货员战战兢兢。
她却笑得温柔如春风,一面看着衣服,一面说,其实,我和我先生,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的。我们高中时候在一起,你知道的,少年的爱情,纯洁无关肉欲,却被我一时任性给毁了。我和一个中年大叔上床了,这种妖冶的事情,对年轻的他来说,简直无法接受。所以,此后千帆过尽,繁华历经,因为总也走不出当年的背叛和少年的屈辱,以及对纯粹爱情的渴望。
我和八宝蒙了,看得出,那售货员也蒙了,一个女人,如此毫无遮掩地说着自己的情事,还掺杂着类似心理医生才会用的分析词。
她笑笑,将衣服在身上比量着,继续说,心理学上,这称作心理补偿。就这样,他就跟,你瞧见没,那个女人,好上了,因为她,能满足他所失却的这一切。但你知道,爱情这种事情,怎么能代替呢?后来,他就离开了她,原谅了我年少无知犯下的错,我们就在一起了。只是,那女人,就可怜了。总是跟踪我,模仿我。我今天买下了这衣服,她铁定也会买回去。她总觉得自己还是程太太。真的可怜呐…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哦。八宝说,也不知道未央会不会原谅宁信。她突然转脸,说,姜生,如果,我像宁信伤害未央那样,伤害过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看着她,决绝地摇摇头,说,不会!
那天,我没有告诉她。
因为,这世界,我已所剩无几,所以,我输不起了。
八宝,你知道吗?
我再也输不起了。
270爱情,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啊。
那一天,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在家!
他从三亚回来的这段日子,总是一身疲惫。
关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三亚那些香艳的照片,以及某些坊间传闻,他似乎已经懒得解释。
就在我忍不住想开口问的时候,他淡淡倦倦地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模样,说,好丈夫和女神一样,大家都希望看他们破灭。
男人,当他们犯错时,第二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将错误推给别人。
即使他是程天佑,都不能幸免。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三亚病房里,我曾祈祷,如果他能醒来,我愿意用自己命里所有交换。如今,应验。
果然,上天拿去了我一切。
不过小半月,他已从最初的会紧张想解释,变成了懒得解释。
都说女人的心,海底针。
其实,男人的心,是海。
这日糟粕之后,我心乱如麻,夜里,他突然皱着眉头,晃着手机对我说,以后出门,多笑笑。
娱乐新闻上,是我今天愁容满面的照片,配文,大约是程生新欢尔雅在抱,其新婚妻子今日被拍到心事重重,有传闻,与程生近日被频频拍到与女星尔雅交往过密有关。
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成不了神,我只是一个在爱里的女人,看到我心爱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
我看着他说,三个月了!难道你就不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他竟然笑了,说,你终于,肯跟我争吵了!终于,我们可以像一对正常的情侣这样,争吵了?
我转脸,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说,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柄骨梳,扬在手里,问我,这是什么?!
我望着那柄莹白的骨梳,上面的红豆鲜艳如血。
他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去千岛湖!
为什么骗我不知道砗磲!
你的心里藏着谁!
你和谁的爱情生死隔不开的!谁在你心里!你在谁心里!又是谁夺不去!
他重重地将那柄骨梳抛在了地上,我却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百口莫辩,我说,天佑,我是爱你的!